雷公山的晨雾还没散,溶洞里已飘起淡淡的奶香。
许怀夕坐在石榻边,怀里的小家伙正叼着木勺晃脑袋,奶渍沾得下巴上都是,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猫。
“慢些吃。”
她用帕子擦掉他嘴角的奶渍,指尖刚碰到他脸颊,小家伙就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她的手指往嘴里塞,喉咙里发出“呀——呀——”的声音。
“他说这羊奶没有昨日的甜。”
小翠鸟扑棱着翅膀落在石榻上,用喙指了指陶罐,“后山的山羊今天换了片草地,奶水自然淡些。”
许怀夕挑眉:“你真能听懂他说什么?”
“那是自然!”小翠鸟挺了挺胸脯,羽毛泛着微光,“我虽被困在这凡鸟躯壳里,可神魂是神界的青鸟,他是灵胎,天生能通万物语,我们说的本就是同一种话。”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忽然对着小翠鸟“咿呀”两声,小拳头还往祭坛的方向挥了挥。
小翠鸟眼睛一亮:“他说‘天道爷爷’昨晚来看他了,还带了山巅的晨露,比羊奶甜!”
许怀夕心里一动。
这半个月来,小家伙总在夜里咯咯笑,有时还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溶洞挥手,她原以为是孩子的玩闹,现在想来,竟是与天道对话?
正想着,洞外传来脚步声,阿蛮提着竹篮进来,里面装着新摘的野莓和一件小襁褓。
他刚走近石榻,怀里的小家伙就伸着胳膊要他抱,嘴里“啊——啊——”地喊,小身子扭得像条小泥鳅。
“这是想让你抱呢。”
许怀夕把孩子递过去,阿蛮慌忙洗了手,小心翼翼接过来,动作生涩却透着珍视。
小家伙到了他怀里倒安生了,小手揪住阿蛮衣襟上的草屑,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看他这眼睛。”
阿蛮低头逗着孩子,声音放得极轻,“刚生下来时像蒙了层雾,现在亮得能映出人影,倒越来越像你了。”
许怀夕望着孩子乌溜溜的眼睛,那里仿佛盛着山间的晨露,干净得让人心颤。
她从未给孩子起过正经名字,平日里只叫他“小小云”,像在唤一个藏在心底的影子。
“呀——”小小云忽然拍了拍阿蛮的胳膊,又指了指洞外的还魂栀方向,奶声奶气地喊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
小翠鸟在一旁当“翻译”:“他说天道爷爷在树底下等他,要带他看新抽的嫩芽。”
话音刚落,洞外的霞光忽然亮了几分,还魂栀树的方向传来极轻的风吟,像是谁在应和。
许怀夕知道,那是天道在回应这孩子——
自从小小云降生,雷公山的草木长得格外快,山涧的水也带着暖意,连最桀骜的山风到了洞口都会放轻脚步,仿佛谁都在迁就这灵胎的心意。
阿蛮抱着小小云往外走,小家伙立刻兴奋地蹬着小腿。
许怀夕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忽然觉得这溶洞也染上了暖意。
***
岭南许府的栀子花开得正烈,许念昭坐在廊下翻棋谱,指尖却在棋盘上划出诡异的弧线,像在勾勒某种符咒。
“没用的东西,连只蛊虫都引不来。”宁王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冷笑,“枉费你是本王的女儿,这点血脉里的狠劲都没有。”
许念昭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是宁王的女儿,这是刻在骨血里的事此前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许家待我不薄。”
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舅舅们给了她家人的关爱。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