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
一声惊喊刺破不平静的夜色。
东宫燃起的熊熊大火,瞬时将夜幕点亮,不久,往来救火的宫人翻了几倍,而坐镇指挥灭火的人,是魏仁择。
他手旁跪着负责东宫守卫的巴兰营督军,正低垂头颅禀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
“烧不起来的,如何烧的起来呢?处处都是巴兰营的侍卫,就算废帝储想要自戕,也绝对不会如愿的!”督军又矮又胖,说话中气十足,在魏仁择面前也并无什么拘束,“千万不要松懈戒备,这怕是有人要混淆视听,趁机救走废帝储!”
要救下一场火,光是宫内储备太不够,有人提议引西门外的护城河水,有人却不准许开宫门。
魏仁择复杂的看着被火吞噬的东宫——那里住过两任他扶植过的太子。
文懿殿下和阿徴。
正当魏仁择心浮,旁的却多出来一列人。阿兰与魏有虞互相搀扶着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串宫人。
阿兰脸色被火光衬的格外红润,眼睛却仍是灰灰,他一言不语,只是注视那漫天的浓烟。魏有虞往周遭一打量,促道:“送水怎么那么慢!水不够了吗!去宫外送来啊!”
魏仁择回头睨她一眼,想怀疑什么,看她那冒失劲,却觉得魏有虞应该没有那个脑子去谋划什么东西,阿徴应该也不会与她合作,于是作罢。
魏有虞凝神看向阿兰:“你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手臂?你还没有回答我。”
说的是方才,在她要将金簪刺入阿兰脖子终结他性命时,保护他的那些诡异而奇怪的东西,好多的手臂好大的力气,一下将她撞下床榻。
阿兰却没心思睬她,口中念道:“他没有丹元,会死吗……”
“无丹元?”魏仁择从围椅上一下站起身,“吾送他入子微门修道,他如何无丹元!”
旧时文懿总负伤命悬一线,魏仁择听人说修道者身怀丹元,有伤能自愈,妖邪难侵不易死,便在阿徴还很小的时候就送他入子微观,阿徴不负众望,很早就修出了丹元,所以魏仁择才会放心推他去巡境,去游,去荡,去涉险。
阿兰望他:“他丹元在邑州时就已废裂,怕是不能自保了……”
魏仁择在决策,指骨扣住围椅的扶手:“开西门!”
督军喊:“不准开!他逃了怎么办!”
“他想逃,不正常吗?”魏仁择冷看向他。
“你这是在纵容!陛下登基今日晚婚,东宫却恰巧失火,这摆明了是算计!”
魏仁择说:“阿徴不会坐以待毙,这就是他们的算计。”
“魏相国!你这是在赌博!”巴兰营督军瞪圆了眼睛。
魏仁择猝不及防的拔出他的佩剑,剑的寒光在夜色和火雾中铮亮,他道:“如果是阿徴燃起的火!他就是要用命和本相一赌呢?!”
巴兰营督军道:“他不过是赝品,这不是您说过的话吗?”
“他就算是赝品,也是本相与付闻问双手扶植养在东宫生长了二十余年的太子!”魏仁择从未失态至此,喊声穿过烈火,然后渐渐熄哑,“……本相允诺了付闻闻,保阿徴不死。”
督军道:“储上是陛下的隐患!”
“阿徴没有丹元!他会死在里面!”魏仁择将剑架在巴兰营督军的肩上:“本相命令你,开西门!”
正宫门得令一开,往来输送的水车像蚁前后不绝的来往,而魏仁择再也没有坐下。
“你们看!那是什么!”
有宫人惊呼一声,单手指天。
众人闻言齐齐看去,只见东宫烈火处,滚滚浓烟无穷无尽,而在那乌色之中却有一道白影展翅而起,从火光里扶摇而上,鹤旋入云。
离得不算远,可火光太燎人,愈近的愈看不真切,众人只晓得这离奇的火扑灭了已是天光大亮,东宫被烧成了废墟,在这废墟里,却没有找到半具骸骨。
而后有传闻,百姓们在宫外得见天幕,看见一只仙鹤背上载着一个人飞走了,他们把这奇观总结:白鹤渡仙。
阿兰听到后询问魏仁择是否相信时,魏仁择只是哼道:“阿徴的计俩罢了。”
阿兰又去问魏有虞,她则沾沾自喜:“仙,我哥哥就是很仙啊!”
但是没有人能确切的告诉他谢徴到底有没有死,他已经不太会思考了,他只知道东宫变成了废墟,那里本来有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了。
翌日,一道通缉令颁布天下,上面画着面如冠玉的偏偏男子相,鼻尖窝一滴朱砂痣。
配文道:【万金悬赏废储谢徴,生死不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