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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魏情他怎么不在了（第3页）

魏情机敏地锁定了方向，眼风一带，距离最近的一根蜡烛的火像线一样蹿了出去，在中途的时候越来越细——断了。

一扇窗被完成的卸了下来，夜风倒灌，溶溶月色里有一张的绿色的脸，像腐木上攀附的青苔，重重密布无数个细微。

谢徴背对着那扇窗，他只看魏情，从魏情冷淡的表情里推测，轻问：“是舅相？”

“不认识。”魏情叉腰，形容道，“但他好像要哭了。”

窗外人果真侧首揩泪，而后在侍从的帮助下，从窗外翻了进来。清灰一样的衣摆沾了地，略有些狼狈的站自身，拊掌去污，然后直身抖袖，对魏情与谢徴方向作揖。

他什么都不多讲，只唤：“阿徴。”

谢徴的手指一蜷，脸色瞬时变得有些红，显得唇愈发苍白。他还是转过身去，在眼睛看到那人脸之前先拱手行礼，道：“拜见老师。”

“臣，愧为人师。”付闻问这四个字在牙关间抖，“二十余年，臣知晓终有一日是会对储上说出这四个字，只是没想到这样快。臣以为会是在臣年暮将死的时候，用作遗言。”

他不避讳魏情，谢徴也不避讳，只是魏情自己突然绕到了屏风后去，步履有些匆乱。

谢徴温温地笑着问：“老师知道我是谁吗？”

付闻问来之前预料过很多，知道那孩子会有疑问，或是“真的吗？”“为什么要骗我？”“未来如何？”诸如此类，却从没想过他问的是这个。

谢徴还如从前似得一抹薄云，笑得轻渺又松弛，疑问的语气和神态和小时候问他“老师知道孔圣人喜欢吃什么吗？”一样的认真。

“看来老师也不知道。”谢徴穿着不合身的绿袍子，赤脚在地板上走，脚掌的温度在走过的地方留下晦暗不清的一个个脚印。语气不湍不急的又说，“我只能等舅相给我答案。”

他是哭过的，眼尾还红着，却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温静的隐秘锐利，付闻问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了解这个孩子，却惊人的发觉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那个作为替代被抱上帝储之位的襁褓婴孩，被那个位子二十年如一日的滋养，早就有了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老师。”那个孩子和年幼时候一样站在书墙下恭敬地叫他，付闻问看过去。谢徴脚旁堆着坟包一样的书，他站在书墙巨大夹角的阴影下，一双握住竹简的手是山雪一样的冷白，如鬼火那样幽亮着。他平静的展开竹简，落雨声似得铺展声后，才说，“学生最后请教一句。幼年时老师教学生读《史记》陈涉世家篇，学生指着这上边的问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回答，如今您更改了吗？”

旧时太旧，竹简却新，似有一双手越过十数载岁月从幼年谢徴手中接了过来，用不一样的声音，同时对付闻问刨心一问。

付闻问对那阴影会心一笑，只道：“不曾更改。”

“那您来只是想看看学生吗？”谢徴从夹角里走出，那卷很长很沉重的《史记》一端拖到了地砖上，在他的绿袍子褶皱间摩擦，“学生很好。”

付闻问说：“阿徴，你能活。”

“是。”阿徴笑起来，“因为我想活，而非谁手下留情的苟延残喘。”

付闻问被谢徴话里顿生的刺扎得猝不及防，他默了几瞬，终归没有解释，叹着笑着，一鞠躬，一拱手，从那窗子里翻走了。

谢徴见他的衣角也跟着鬼祟狼狈，记忆力清风明月的帝师却愈加鲜明起来。

屋子里重新空荡荡，谢徴提着长袍往重重帘后去。

他叫了一声：“魏情。”

身后的大门却猝然得开了，随着拖音带调的声响：“魏——情。”

谢徴在原地立住不动，身后的人上前来与他并肩，伸手将帘子一挑，用遗憾的口吻叹息：“魏情，他怎么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