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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三百年一枕双影（第1页）

“孤以为你生了这样漂亮的一对角，按照你的性格，应当自鸣得意才是。”

镂雕百梅图的红窗子下蓦然掉下来一摊子积雪，这道闷响让里头讲话的人停了一下，太子梅偏头看出来，烛光描出半张警惕的脸。他起身来落窗。

携风带雨的被摒绝在外，一夜乌青的天色也被弃绝，太子梅看见壁挂上一只白瓷瓶，瓶身映照出靠近的身影，一转身，见东方情白站在眼前。

“我确实日日在水边照。”东方情白大手从斗篷下穿过朝着他腰际揽去，薄骨纤细的盈盈一握，心里的空旷一下子又满满当当的了，“心想这样威风的东西旁人都没有，只我东方情白长出来了，可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骄傲么？”

斗篷系带被他扯开，太子梅只是微讶一下，又闭眼随他去了，厚重的裘披落在冰冷的乌墨石砖地，露出薄青的一身垂顺软绸。原先殿中燃着再多炭盆，裹上斗篷太子梅也觉着冻手，汤婆子冷了又灌新的，来来回回所供出的那么一点暖，全然不如在东方情白怀中这样滚烫。

他似火淬出来的一个人，天生体热。

太子梅把冰冷的手放在他的脖颈，半捧半抱的取暖，视线缠在那对仰角上，笑了一笑：“嗯，确实威风。”

“那胖子有没有欺负你？”东方情白神色严肃。

太子梅恍惚了一下，才觉出点苗头：“胖……你说父王吗？情白……”

他本来想说：情白你不要这样。

三月以来风平浪静，甚至比以往多出一些诡异的和谐，父王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却再不会动辄将怨气发在他的身上，某些时刻下多说了几句话，还叫太子梅生出一些父慈子孝的错觉。

东方情白消失的三个月，对于他的下场众说纷纭，有的人把对他恐惧无限放大，四处传他是个残暴肆虐的魔头，也有人传他狼狈不堪食尸宿坟。

对于这些说法下的可能性，父王一概不听，他只半怨半怕的对太子梅叹气：“那小子且是个人的时候就凶悍，这下变作魔了是魔吧是不是？岂不是更不得了？太子私下见过他吗？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打寡人？他会不会来打寡人？”

“那胖子，那小人，那毒妇。”东方情白一连串点了三个人头，“这些东西有没有刁难你？”

太子梅很迅速很自然的把这三个称呼代入了三张脸：大王的，公子兰的，王后的。他自己先有些赧然，而后摇头：“没有。”

东方情白感叹说：“那可见是司徒真心在帮我护你。”

不过他今夜来，却没在东宫里外看见半只鬼，不晓得司徒悯灯是用的什么法子，兴许漫天雪花里的每一朵，都是他的眼呢。

闻言太子梅不由自主的一怔，踮脚朝东方情白抱过去，抬起下巴枕在他的肩头，只道：“得你庇佑孤很好，孤想听听你这三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孤要你原原本本的告诉孤，不准隐瞒，不准撒谎，也不准不说。”

“说来话长，去榻上慢慢讲给殿下听。”

东方情白抬手一抱，将人横过来，一步瞬闪将太子梅放在床榻的软被中央。被俯身阴影笼罩的太子梅望着那对角，有些没来由的心安，他抬手摸了摸东方情白的脸颊，轻道一句：“讲吧，孤听着。”

“那我先给殿下讲个人，他名褚还真……”

滚热大手揉皱了青薄的绸，缘着腰际溯上，东方情白的指尖从他衣襟的结扣缝隙处消失，再是指节、手背的青筋、粗壮的腕，绸下鼓裹住游走的轮廓。抚润如玉质，玲珑细腻，东方情白的呼吸都重了：“褚还真是个憨子，我被赶出来的时候，他包袱也不收就跟着我跑。”

交叠的领被剥开，空气里的寒意叫太子梅小小的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拢住衣裳，却被一只大手捉住双腕按在头顶。太子梅的视线有些飘忽：“然然然然后呢？褚还真为什么跟你跑？”

“不想说了。”东方情白吻下来，气势汹汹地攻了牙关，迅速的侵夺太子梅的呼吸，适当的在他窒息前说一句话，容他活命，然后周而复始的，一遍遍亲吻太子梅。

殿中仅燃着的烛火一架搁置在书案前，离床榻有些距离，稀薄的光亮让太子梅视线里所有物都是朦胧的，覆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晦涩美。

青绸褪尽，被触经的瓷肤留下深浅不一的红，待到双膝被隔开，太子梅的意识才回清，却再是并不拢了，堪堪接住东方情白变温柔的吻，手也被松开，无处安放的胡乱抓一通，紧张的呼吸错乱。

“殿下在怕。”东方情白用拇指抹去他眼角才汇聚的一滴珠露，“是上次我太凶了吗？”

太子梅心种不禁一念薄怨：原他自己也知道！

数月前在厨宫前醉酒的那次，太子梅次日没能起得了身向大王请安，一待睁眼就是月上梢头，近二十年风雪不间断的晨昏定省之礼，就这么戛然而止。而骨骼是被碾碎那样的痛着，浑身红青交杂的痕，复杂的滋生出怨愤。

所以那次过后，东方情白有一个月都见不到太子梅，其一是确实委屈了好几天，其二是为着晨昏定省的间断让大王不悦了，其三便是宠妃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