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王阿灯说:“我不陪你跪,也不要你跪。”
而罢一道风雪将人卷走,留了东宫的满地冰茬,路过的婢女慌了神,火急火燎的报于太子听,原本枕靠床头昏昏欲眠的太子梅,一下坐直了身躯,下令寻找柳大人。
婢女宝圆担忧:“都说王都最近有吃人的大妖,柳大人是不是被妖掳走的啊!”
太子梅眼皮子一跳,握断了拆线的单片竹简。
误以为被“妖”掳走的柳大人出现在了王都的大街,正是繁茂好地段,贸易往来不绝,牛马骆驼扛载着货物随处可见。
小鬼王将阿汀护在内道,只问:“他们罚太子梅,为什么你跪?”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里透着两分不悦,眉心蹙了又松开,很怕被察觉那样,不经意的表达了一下不满。这是柳汀第一次在白天看他,比起月光星光下,总是在晦暗里来去的司徒悯灯,白日里的他,全然要更锋利一些,不论是红发或是蓝色的眼,都透着异于常人的美艳。
这种美艳不似花圃里温养的花,是柳汀在天上朝人间看过的,那种斑斓的山川之色。
很宽阔,也很虚无。
阿汀一时忘了回答,楞楞地点了一下头。
小鬼王于是不再问,肩并肩地和他一起走在街市里。小鬼王的个子不如东方情白,却好在比柳汀要稍稍高那么一些些,余光里,总能很好的囊括他的阿汀。
这般看了一路,阿汀从余光里消失了,小鬼王一扭头,发觉他站在一处酒楼下停住了脚。
酒楼的名字好奇怪,叫“杀狗楼”,依榜了槐花小溪流而建,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的,吵的小鬼王想吃人,但是阿汀好像很高兴,他仰着头在人群的最外围看二楼。
二楼站着一个粉面红妆的小娘子,手里掂着一个晶灿灿的银花球朝下看,大声地喊:“都准备好了么!”
楼下,阿汀和一群男人齐声喊:“准备好了!”
小鬼王脸煞白地跟过去:“阿汀,你要接花球?”
“嗯嗯!”阿汀抓住小鬼王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快举起来,帮我一起抢!”
小鬼王高举的双手不自觉地捏成了硬邦邦的拳,青筋在额间蹦跳,不甘心地又说:“接到了怎么办?你要娶她吗?”
一阵锣鼓哐哐哐地敲了起来,掩盖掉小鬼王的声音,阿汀笑容满面,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小娘子手中的银花球,渴盼的样子,看的小鬼王心里拔凉拔凉。
“来啦——”
花球从小娘子的十指抛出,在刺目的日头下反出晃晃的银光,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落入了一只白皙到过分的手。
看客欢腾。
小娘子娇羞。
万众瞩目之下,那手的主人登时将花球往回抛,经了一个迅速而短暂的弧,“砰”的一下重新砸回小娘子的怀里。
小娘子捧着回来的花球突地就呆住了,银丝缠累的数百朵小花瓣铃铃地响,覆着薄薄的一层寒霜。
阿汀懊恼地看着小鬼王:“你都接到了为什么要丢回去啊?”
“我不想娶她。”小鬼王冷脸。
旁的一个和蔼可爱慈祥看着就十分有福气未来有好报的大婶问:“你不想娶你干嘛杵这!你不搁这搅和闹事么你!还不想娶她?她是咱王都鼎鼎有名的大才女,不想娶她,你想娶谁?!”
小鬼王斩钉截铁:“我想娶柳汀。”
他说完,便从拥挤的人群离开了,同他擦肩而过的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口中念叨好冷好冷。
有人发问:“柳汀是谁?”
“不好意思,柳汀是我呢……”
阿汀认领名字后,满脸通红地给二楼的小娘子鞠躬,诚恳地道:“因为很喜欢小娘子的花球,所以拉着我朋友过来了,事先并不知道接了这个就要成亲的,实在是很抱歉!”
他自打来了人间就窝在东宫陪太子梅,从未来过王都的集市,遑论民俗民风,简直一概不知。
王都第一才女单手撑在栏杆上,将花球又抛给了阿汀,大声道:“喜欢就送你啦!”
阿汀欢天喜地的接受了,他捧着花球连连道谢,简直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