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飞快的剑从侧面刺来,冷不防的射穿了魏情的肩头。
魏情眉头打皱,看那只剑又抽拔飞出肩头,留下的伤口登时血流如注。
百里悯一冷眼一扫,竟笑道:“还不滚吗?”
“滚滚滚!就知道叫我滚!”
魏情一巴掌拍在他光洁的脑袋上,尽管征月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无数次的说过他弟弟多么忌讳别人碰他的脑袋,魏情此刻也怒火中烧的接连下手,在他的脑袋拍了好几下!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惹众怒了知道吗!百里悯一!为什么要滥杀无辜!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活该变成你泄愤的冤魂吗!?”
魏情的手掌扇到涨红,麻麻的触感从掌心穿过心脏,愁愤交加目光之中,百里悯一抬起头,那张漂亮的小脸爬满了血迹,对着自己讽笑:“但凡拿云在你面前死一次,你就知道了。”
百里悯一的笑蕴含着绝望,带着渴望魏情感同身受的诅咒,刻意地对他说:“但凡你看过,你看过他和阿汀一样被罚,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与豕与犬同眠十年!但凡他和征月一样被设计被陷害被万箭穿心而死!你会比我手软吗?魏情,要试试看吗?”
“闭嘴!”魏情用力地捂住他的下半张脸,“你这张狗嘴!”
百里悯一因为他的恐惧而感到由衷的快乐,笑意从喉底呜呜地传出来,传过魏情的手心,像滚烫又冰冷的一把利器。
“就算你要死,我也无法看你被他们活活分肢。”魏情强制性的用铃筋捆住他的手脚,“百里悯一,就当我是为了征月吧。”
被刺伤的左肩血流还在往下淌,半个臂膀都要麻木了,魏情背起百里悯一,右手紧握乃牙,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
仙门百家的人并不退让,反而越来越嚣张的冲了过来,一个,两个,一群……魏情从起初还算游刃有余的招架,半刻钟不到就很快落了下风,他背着百里悯一又受了伤,以一敌百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更何况在这百余人的背后,还有千余人等着进攻。
魏情叹了口气,在乃牙撑出三个呼吸左右的短暂空隙,右手从背后掏出了二胡贺音。
他对众人道:“事先声明,我只是个不入流的音修,有那么丁点天才的成分。”
失血僵麻的左手艰涩的握住了二胡的柄身架在腰腹,指尖摁住细弦,右手持弓,魏情拉出了一个悠长而悲痛的调子,像最初阿翁教他的第一个用来乞讨的音节,在此刻收敛了浓厚的浊息和怨念,生出蛊惑人心的力量朝四面八方扩散——不为乞食,只为讨命。
音波在风里蜿蜒如山脉一样的弧,一重重地越过生命的暴烈,卷掉他们的利器和杀心,操控了众人挪动脚步,给魏情让出了一条窄小的生路。
魏情小心翼翼地收起贺音,重新捡起百里悯一和乃牙,踮着脚从窄路里猫着腰往外钻。
他才刚出包围圈,身后很快有人挣脱了音波——“邪修魏情带着百里悯一跑了!”
惊叫声像蝉鸣一样由点连成了片,一把弯着的刀片疾速的冲着魏情脖子旋转,他侧着躲避开,刀片擦着衣领掠过,勾中了魏情脖子上双鱼项圈,只听“喀”的一声响,项圈断开,从胸前坠落进脚下的泥里。
魏情脑子瞬间被“嗡嗡”声挤爆了!
他一边躲攻击,一边不停的摇晃脑袋,试图将烦躁各种声音从耳朵里甩出去。
“王为什么还不站起来?”
“啊啊啊三百年啦魔君救鬼王,感动!”
“喳喳那么多人欺负两个人!喳喳不要脸喳喳!”
“好久没看见这么多人打架了呱呱呱!多打呱,爱看呱!”
混乱的吵嚷声像圈在脖子上的一条巨蟒,吞吐着火红的信子,缠勒的越来越紧。
魏情快窒息一样感到眩晕,这种痛苦比从前任何一次来的都要剧烈,正因他修了阿翁藏书里的门道,因此本就具备倾听万物的能力更上一层,他却并不能把这些声音均衡,因而反成为了一种负担。
魏情颤抖的捂住耳朵,背上的百里悯一被仙门众人从背后抢拽,力道扯的魏情身躯也跟着往后倾斜,他不由得怒吼:“都滚开!”
只此一声,顿了大约三个呼吸的功夫,魏情迎来了此生最憋屈的爆头。
仙门众人将他踩在了地上,一人一脚踹向他的脑袋,力道大的像逢年过节打糍粑,要把一个硬骨头的魏情踹成软趴趴的肉泥。
他在万物吵嚷中听到最近的一声:“呵,拿云届时为你收尸,都要无从下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