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情戳了戳百里悯一叫他往上看,悯一不理视线往下,魏情于是也低头,赫然见到一个俊美的少年从黑暗的水底游上来,头颅光洁,眼眸晶蓝,他从魏情前方掠过,伸出手,攥住了鱼钩。
听得岸上一声雀跃,鱼钩被拽上去,随着微微的蓝色光芒,那少年消失不见了。
魏情因吃惊而大张的嘴里钻进一条小虾,他眨了眨眼,奋力朝上一跃。
草野岸头,年幼的征月奋力拔杆,鱼线带着一个襁褓破水而出划过天际,他跑去把婴儿捡起来,见他蓝色眼眸如冰珠,一时看呆了。
“母亲!月儿钓了一个小小小的人儿!”
小征月抱着孩子撞进一旁夫人的怀抱。
刚爬上岸的魏情吐出一口带虾的水,见这幕,忍不住呛咳道:“秃子你……可真是诡计多端啊!”
身旁的悯一则面容浮笑道:“是个好主意吧。”
与此同时,头顶水境映照出来的仙门众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魏情摸不准他们是只能看见记忆旧象,还是连闯入旧象的他和秃子也都能看见。
眼前的春日溪钓画面陡然扭曲了,变成了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魏情听到角落里传来孩子的啜泣声。
十岁的征月蹲在墙角抹眼泪,四岁的悯一用手指头给他一点点的擦,奶声奶气地道:“哥哥,别哭。”
“哥哥想一个办法。”小征月抽噎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半剪刀,“哥哥也不要头发了!”
说着他一下就站起来往外冲,院子里放着个大水缸,小征月踩着石砖爬上去朝缸里看,缸里养了几尾胖鲤鱼,仅有一朵的睡莲绽放,波纹微微晃荡的映出一张稚嫩而坚决的小脸。
他拿起半只剪子,临水照面,削去了满头乌发。
四岁的悯一站在门槛里,波澜不惊地叹了口气,直到大门外有人喊着大公子尖叫着跑进来,他才勉强做出两分茫然的伤心,呜呜哭着喊哥哥。
魏情看向左侧的百里悯一,见他好整以暇,观人如花,忒一句:“你怎么好意思的?”
悯一视线温柔的落在旧象的小征月身上,道:“那时候百里家的下人和二房三房的小畜生都嘲笑我秃头,他们把我按在草堆里打,好几次了,其实我根本不计较,但是哥哥看到了便十分的难过,他一直都是如此心善。”
魏情哼道:“原来是为着剃头陪你?当年整个预院都以为征月得病了。”
当年他们还小,他与上游想方设法的给征月种头发,一人从自己头上剪一半,用捣碎的黏米粘在征月的头皮上,结果隔天在草原练骑马,征月一边跑马,头发一边呼啦啦地掉,草原上的所有人看到他的头发被风吹光了,百里征月得重病的消息很快传开,预院的孩子们哭了一天一夜。
水涡卷熄了幼年的征月,将魏情与悯一带到了别的年岁,看他冬寒热暑苦练飞镖、看他在家中与父母力争,只为了留住即将被送到山上的悯一。
旧象的更迭越来越快,匆匆间二十余个春秋,忽地,魏情眼前一黑。
他戳了戳旁边的百里悯一:“你看的见吗?”
“前面。”
百里悯一朝前走了几步,黑暗中乍然延绵出两线光,壁挂的油灯一盏一盏的点燃了,昏黄的光照出一条甬道,深处传来尖锐的吼叫声:
“抓住他!抓住他!啊!抓住!”
听这声儿,魏情眉头一皱:“蟆二?”
悯一朝前跑去,恰时幽暗深处有一抹淡粉迎面狂奔而来,百里征月转手旋出无藏,了结追逐在后面的几人性命,猛然穿过悯一的身影继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