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瞪大了迷糊的眼睛,瞳孔也几乎是瞬间便向上翻去——我连忙晃了晃她,生怕她再因精神打击而昏死过去!
“振作,振作一点!”我焦急地冲她叫道,“还没到我们停止脚步的时候,克拉拉,我们……我们还得继续跑……”
一旁的天河同样有些慌乱,但他并不认为我们只剩下逃跑这一条路:“等等,小七,或许我还可以去跟他们说说……即使曾经有‘无上冠冕’的身份也没什么,我会去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你有几成把握?”我并不笃定地转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位已不再得势的大螯使者,瞳孔中满是对他的怜悯和质疑,“你现在可不比得当初了,天河,你在大螯中的地位早已名存实亡,我并非是不相信你,而是不想把你也拖下水来。”
“小七,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现在你有难,难道我会站在一旁干看着不管吗?”天河有些气愤,他一下子翻上我们房间的坎,然后冲我气鼓鼓地说道,“这事儿我还管定了!我就不信为了这个误会,他们那些家伙还会连我的颜面都不顾及!反正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和他们撕破脸皮!”
说罢,天河没等我回应便直接转头冲了出去——方向直指那象征着大螯权力中心的山顶!
“天河——”我冲到门口唤道,却没能阻拦下他向前奔跑的决心。
天河为我们赌上了他的一切,这也让我没办法立刻带着克拉拉逃走。我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在房间里如坐针毡地等待着结果……
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幻听般的争吵声,我恍然跑到石穴门口向上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我怅然若失地又走回来,仿佛连魂也丢失了……
“小七,要不我们直接离开吧……”克拉拉慌神地试探道,“要是天河出了什么事情,那我们岂不是成瓮中之鳖了吗……”
我垂着脑袋看着地面,这本来令人感到舒适的光滑平面现在却给了我一种十分不稳定的感觉。那连一丁点水渍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石面,却丝毫反映不出我慌神的脸庞。
“小七,你对他有把握吗?”克拉拉走过来碰了碰我道,“我们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了吗?万一……我是说万一……”
“好了!不要再一直说了!”
积攒在心中的压力与痛苦突然间井喷而出,我竟烦躁地冲克拉拉吼了一声!后者被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并惊恐地后退了三步,满脸委屈地看着我……
我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便想要补救,可我刚试图向克拉拉靠近,她却赶忙将自己缩到了墙边:“对……对不起……我,我不再乱说话了……”
“不,克拉拉,是我的错,我失态了……都怪我,我实在是太烦躁了……你,你说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罪恶之都,本想着可以在这儿平安落脚,可,可怎么又会碰上这么些让人心烦的事情……我,我真是想不到……我没有对你生气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我只是,我只是……”
我心中感到十分愧疚,但又慌乱、烦躁无比,我一边对克拉拉道着歉,却又同时在发泄着自己的压力和烦躁的情绪。我茫然无措、无所适从,好像已经完全迷失了原本计划的方向。我和克拉拉一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完全相信天河……我不想将自己和克拉拉的性命毫无顾忌地交给毫无把握的他,也不愿在这种时候独自逃走,留下他一个人被大螯的其他干部讽刺和挖苦……
我挥舞着脚掌狠狠地砸向坚硬的地面,那又麻又痛的感觉似乎才让我保持了一点清醒。直到将自己的两只前爪都砸得疼痛发抖,我才停下了这种自残的行为。我讲头埋进两只向上摊开的脚掌中间——崩溃的情绪这才终于告一段落。
克拉拉确实被我突然的呵斥给吓坏了,但她也很快就理解了我,并没有再独自躲到一边。她张开了自己的怀抱,并将我的脑袋抱进了她的胸前,随即轻声安慰着:“别担心,小七,你还有我在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能安然无恙,关于这一点我们不是早已达成共识了吗?只要我们两个之间彼此信任,将后背交给对方,那就一定能挺过眼下这道难关!小七,我相信你,所以我活着逃出了罪恶之都,你相信了我,所以我们也成功地从那只老鹰布的局里挣脱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你在身旁,我再不安的心都会变得平静,哪怕是面对生死的时刻,我也能保持足够的冷静。这都是因为有你在,小七……你真的,改变了我很多……”
克拉拉温柔的告白有如一汪清泉灌注进我焦躁似火的内心,它被柔情的话语滋润着,几乎是在瞬间便平静了下来。我伸出双爪环抱住克拉拉的腰肢,无声的泪水也打湿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毛发……
虽然情绪稳定了不少,但也只是有了更多的耐心用以等待天河的回应。
而没有再过多久,来自大螯高层的通知便到达了。
一名深褐色毛发且体态臃肿的大螯成员来到了我们的门前,并用一种沉闷却昂然的声音喊道:“塞雷斯通大人有令,召小七及其同伴立刻前去问话!”
“来了。”我看了看克拉拉,此时的心中并不再有半点畏惧,更多的却是一种久违的释然。
“嗯。”克拉拉也淡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似乎也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没事的,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欣慰且满足地贴了贴她的身体,并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用行动告诉她我们心意相通。接着,我们便迈着坚定的步子一齐走到了那名大螯成员的面前……
“传我们去有什么事,难不成是乌大人反悔了刚才的决定么?”
“在下只负责传命,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本来我也没指望他真能告诉我什么信息,不过是想通过这般质问的言辞来为自己壮胆罢了。
我轻哼一声,随即便带着克拉拉跨出了房间,奔着那条通往顶端的蜿蜒曲折且危险异常的道路走去……
我走在前方,让克拉拉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只要她因失足而及时地咬住我的尾巴或抓住我的腿,我就能及时地将她给拉上来。
看着下方已然走过一半的道路,那起点由于光线黯淡的原因也开始淡出了我们的视线。这条道路漫长且曲折,就仿佛我自己所经历的这条生命之路一般……它虽然艰难困苦,但我却也已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程。后半段的光线越来越亮,就好像明媚的希望也在向我招手,可当我转过头来向前时,却发现终点仍在遥遥无期的前方……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坚持到那未知的终点,或许我会像其他那些在我生命中提前离开的同伴一样,从这陡峭的山崖边跌落下去……我只能走好我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除此之外我决定不了其他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