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王的态度换来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整夜和第二天白天都无人再来找我的麻烦,而直到阳光消失之时,进发悬空城的命令才终于打破了这种久违的寂静……
临时据点外嘈杂的声响和忙碌的身影都在预示着今晚又会是一场疲惫的生死之战,而某些勉强在抵地城大战中活下来的队员在今晚或许又将魂归异乡……我不知道这一切的结果究竟是否值得,但我能够肯定的是,我没办法改变甚至影响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且投身其中……
抵地城全境已在嗜血队的手中,因此只要避过了人类的视线便可畅通无阻——我们不必担忧离开抵地城后被敌人重新占领的问题,而当悬空城被夺下后,八大卫城中便再也没有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势力了——那被白狼久久萦绕于心的画面,也终将迎来它的实现!
抵地城外的道路异常开阔且平坦,地面被淡黄色的巨石所铺就,映衬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天光,呈现出了一种怪异且安详的景象。可尽管如此,在前行队员们的脸上我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张惬意的笑脸。这虚假旅途上的风景再如何优美也欺骗不了前往死地的事实——有别于进攻抵地城之初的雄心壮志,此时银牙所率领的这支队伍却更像是一支受迫于淫威而不得不参与战争的奴隶之军……
我看在眼里,也了然于心。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很难相信两座卫城之间的距离竟有如此之近,以至于我们刚走出抵地城的属地范围还没有半个小时,那高高伫立于悬空城云端的“风眼”便已然清晰可见了。它就像是一根插入苍穹的莹白色擎天巨柱,在周遭犀利寒风的侵蚀下仍巍然不动!
不过,此时的它看起来却已有些黯淡无光,仿佛在抵地城破之后,那被诡诈队丢失的风采在它身上也得到了体现。
我相信,作为曾经罪恶之都中的权力核心,风眼必然有着它极其辉煌的过去,但此时的没落也充分地说明着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盛极必衰……嗜血队拿下这座空寂的悬空城已成定局,可我心中却反复响起了一种声音——那是过去被白狼在战场上击败的无数对手曾反复对他说过的话——他终将变成另一个自己曾痛恨的样子,在夺得整个罪恶之都后,他将变成另一个,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的雷伯特利……
我自然是不愿相信这些恐怖的“预言”,但作为乘上这艘不断向前的大船上的一名乘客,它前行的方向我却似乎比驾驶的船长还要越来越清晰……
不知为何,前进的沿途空无一人,甚至连能够被我们觉察到的某些矮小生物也没有见到,可尽管如此,却也无人提出那有可能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危险因素,包括银牙在内的所有人都埋着头,步履沉重地向着风眼信标前进。
道路越来越倾斜,那些巨大、交错的巨石也开始突出地表,在翻越它们的同时,我们还要尽可能避免自己后腿刨下去的碎石打落到身后队友的身体上——进入悬空城并非没有人类修建的平坦大道,但那很明显不是属于我们的道路。
坡度的倾斜一度达到了恐怖的峭壁程度,我们就仿佛在翻越一座怪石嶙峋的高山。这危险的路途已足以将我们内心的恐惧给逼出体外,但所有人却好像都在心中达成了一种怪异的协议般,即使我从其他队员的脸上看出了他们不加掩饰的抵触和不满,但却听不到一丁点从嘴里所发出的牢骚之声。
直到……
左侧前方的斜坡上,一名嗜血队员的右后腿由于检查失误,踩踏的那处区域并不牢固,其细碎石块所组成的一处伪装的“台阶”在他半个身体的压力下瞬间裂开!碎石化作粗大的雨点纷纷滚落向后方攀爬的队伍,而他也因为失去了立足点而丧失了平衡,并立即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了过去……
“啊——”
这是我在离开了抵地城之后听到的第一道来自队伍内部的声音,可我没想到的是这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只是一个开始……
跌落的队员出于求生本能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他的四肢——其腾空的身体向下跌落而去,结结实实地又撞上了数名身后的队员——在如此陡峭的山壁上一丁点的外力都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更何况是一道慌乱挥舞的身影……
落下的碎石化作一道道从山壁上脱离的躯体,它们发出一声声洞穿心灵的惨叫,并从我的身旁一闪而过——那在一瞬间由大变小直到消失的声音也让我的内心极其形象地感受到了自己离下方地面的距离……我不敢向旁张望,更不敢向下俯视,在这座恐怖的石壁上,每个人的性命都放上了不会左右摇晃的天平,无论你是领队、中队长,还是其他普通的队员,在这一刻都已经无法再主宰自己的命运——那遥不可及的终点和草木皆兵的恐慌围绕着、吞噬着弱小者的内心,而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颤抖,就会导致一道化作跌落山崖的血腥弧线的出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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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在某个瞬间我甚至希望那掉下去的某一道身影正是我脑海里所想的那个家伙,但这样隐秘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在我的大脑中出现太久……
我感觉自己已经向上攀爬了很久,那耳边划过的死亡之声也不知何时让我产生了麻木的感觉,以至于我渐渐变成了一具只知道向上攀爬的行尸走肉,甚至脑子里一点多余的胡思乱想都会让我的身体产生不正确的动作而导致不堪设想的局面……
在某一个突然的时刻,我越过头顶的爪子竟趴上了一块较为宽阔的平坦表面,我麻木的内心猛然一惊,两条后腿甚至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肌肉的麻痹,亦或是我心里的震惊,这下意识的反应将我给吓了一大跳,一半是害怕自己的掉落,另一半是担心影响到了下方的队员……
幸运的是,身下并没有传来其他的异响,我的后脚也很快找到了稳固的支撑点——我并没有急切地立刻攀爬上去,而是停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让逐渐麻木的躯体尽可能地恢复一些它本来的活性,倘若急于求成,那灌注进四肢的力量就很有可能导致筋肉的抽筋……
我歇了好一会儿后才稳稳地向上蹬了一步——抓住平台的前爪同时用力,牵引着自己的整个身体猛然向上……
终点非常遥远,以至于攀登的人成功到达后都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我呆呆地看着眼前极其宽阔的一大片平坦地面,仿佛身处了一处飞在空中的天空之城。
银牙和其他几名中队长、队员已在我之前成功地爬了上来,而在银牙的脸上我却并没有看到的那种刚经历过生死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更令我感到震惊的是,他的眼中甚至没有对那些失足跌落的嗜血队员们的怜悯和哀悼——仿佛这一切便是他们的命运一般……
见到我在注视着他,银牙便刻意漠然地转过身去,并对旁边的几名中队长说道:“我们不能在此地多作停留,诡诈队有没有设置新的陷阱谁也不知道。你们每人各带两三名队员到前面去探查一下地形和环境,如果有任何异常的发现,不必与之纠缠,直接回来复命就是。我和其他人会在这里等候你们十五分钟,时间到后我们会沿着回来复命的中队长所探查出的安全路线前进。争取在这个时间段内回来,不要过多地深入。”
“是,银牙大人!”五六名中队长纷纷点了点头,随后按照要求各自带了一到两名队员出发……
队员们散开之后,银牙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我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地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威胁之意。他挪动步子向瘫坐在地上的我缓缓走来,而我的心中却突然升起了一种他要将我推下山崖的恐怖设想……
步子越发靠近,我的心也跳得越发剧烈起来,那逼近躯体的恐怖让我连呼吸都几乎停止,整张脸被自己憋得通红,就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时——一道强有力的爪掌却猛然拍在了我左侧不远处的平地上!
“呼——”
突然打破“死寂”的异响立刻将我和银牙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也正是这个契机才让我那快要憋炸的肺部又进行了一次与外界空气的交互。
巨爪后很快便显露出了它主人的模样——合王的动作虽然不快,但却较为轻松地翻了上来。他在踏上平台后的第一个动作也是和我一样左右扫视了一圈眼前的环境,但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对峙”状态中的银牙和我身上。
“其他人呢,银牙队长?”合王的语气平淡,似乎是这种“不正常”的场面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