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了指埋头安静吃饺子的张九思,
“我只是尊老而已。”
张海客刚递出的纸巾僵在半空,捕捉到张九思的手有瞬间的停顿,心想这番无差别的年龄攻击倒是毫无偏袒,十分公正。
“你!你怎么对我们这么凶……”张千军万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有吗?那我以前应该是装的,我说话一直都这么尖酸刻薄。”她头也不抬道。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他们选择沉默,因为都快习以为常了。
那股子蛮劲一上来,就会不过大脑地吐些难听的大实话,也不止一次嫌他们老了。
年龄大一点怎么了,又不是不能用,要不然“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怎么来的。
更何况活得越久,见得也越多,会的活儿也是多到不重样,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
虽然但是,被人——还是被心上人毫不留情地这样“诋毁”,搁谁都有些不好受。
“手怎么了?”张海客眼尖地注意到她掌心,两道淡粉新痕横过掌纹,转移话题。
“已经好了。”她摊开手掌晃了晃。
角落阴影里,张启灵缓缓抬眼,漆黑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凝在那道身影上。
——
一天的舟车劳顿耗尽心神,盛葳洗漱完,几乎是头沾枕头就陷入到昏沉睡意。
“咔哒。”
极轻微的一声,几近于无。
一道黑影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翻进窗户,落地无声,如同融入阴影本身。
黑暗中,那身影沉默伫立。
视线穿透浓稠墨色,落在那团隆起处。
床上的人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连脑袋都蒙了进去,只露出一小撮乌黑的发丝。
他在床前凝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极轻地伸出手,想替她掖紧那点透风的缝隙。
指尖触碰到被沿的瞬间,一只纤手在黑暗中精准扣住黑影的手腕。
以他的反应完全可以躲过,但他没有。
黑暗里亮起两点幽星,被窝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张启灵,大半夜你搞什么偷袭?”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她也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许多。
从进门到现在,整整五小时十七分,她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正眼都吝于给予,他都在想是不是人太多把他忘了。
要不是眼看着要过年,全部赶走算了。
“……抱歉。”艰涩的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还是从喉间挤出来,低沉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