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面色一变。
“先帝赐刀之时还曾有言,此刀一出,如见先帝。”苏毓长刀前指,轻喝道:“何将军莫非奉了圣旨,便可以不敬先帝了么?”
何进硬生生刹住脚步,踌躇起来。
“这身盔甲亦是我大婚之时,先帝所赐。将军动手时,可要小心一些,莫要将先帝御赐之物弄坏了。”
“你——”何进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神情尴尬之极。
“何将军,其实你我都知道陛下要秦王进宫,为的是什么。”苏毓用只有他二人方能听清的声音道:“如今蜀王的军队即刻便要打进城来,将军是准备拿了秦王向陛下邀功,还是聪明一些,在新皇面前为自己留几分资本?”
何进的脸色忽就变了,大喝道:“乱臣贼子,一派胡言!来人,给我将这女人拿下!”
苏毓身如旋风,刀光翻飞,便将临近的几名金吾卫砍倒在地。
“看来将军自己选择了死路,”苏毓伸指抹去了刀锋上的鲜血,淡淡地道:“我还是那句话,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们就可以将秦王带走。”
宫门的盘查较之出来时,又严了许多。幸而凌太医声名远播,又时常出宫,守宫门的龙牙卫都认得,这才放了他们过去。
太极宫前的广场上,已处处都是军队侍卫,两人小心地绕过广场,向后宫的方向走去。
“凌太医,我家娘娘如今的状况很是不好,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为她看看吧!”越儿恳求道。
凌太医摸了摸胡子,点头道:“自该如此,越儿姑娘,烦请带路。”
越儿大喜,加快了脚步,向麟德殿方向走去:“娘娘自数年前小产后,身子便一直时好时坏。迁入冷宫后,又没有人看护,因此风寒入体,落下了病根。”
“听你方才所说,陛下对娘娘……”凌太医叹了一声:“娘娘本就体虚,受伤之后,又强行产下孩儿,只怕……”
越儿一惊,霍然转头:“只怕什么?!”
凌太医摇了摇头,只是摆了摆手。
越儿惴惴不安地领了凌太医回到麟德殿,殿中一片漆黑,也没有掌灯。越儿驾轻就熟地找到火石,在殿角点上了灯。烛光荧荧,给空荡荡的大殿增添了几分凄清。
李晚秋和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已睡得沉了。
越儿见到她,慌乱的心顿时稳定下来。她快步上前,放下了装着孩子的篮子,轻轻为她掖好了被子:“娘娘一日遭此数变,定是累极了。”她抬起手,顺势为她理了理云鬓,指间滑过她冰凉而没有血色的面颊,柔声唤道:“娘娘、娘娘,凌太医来为您瞧病了。”
凌太医乍见李晚秋,心中便是一紧。此刻不待越儿说话,便自动上前,擒了李晚秋的脉,原本凝重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了。
“娘娘,是越儿回来了,快醒醒。”越儿捧了她的脸,低声呼唤:“越儿已将小公主送了出去。”
“越儿姑娘……”凌太医缓缓开口,眼中带了几分惋惜,几分悲痛:“不必再叫了。”
越儿一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太医看着静静躺着的李晚秋,轻叹道:“娘娘……已然去了。”
“你、你说什么?!”越儿脸色大变,顾不得礼仪,一把揪住了凌太医的衣襟:“你胡说!娘娘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怎么可能!”
凌太医见惯了生死,对她的激动自不会见怪。他小心地将李晚秋冰凉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摇头道:“越儿姑娘,娘娘已然离去多时了。”
越儿呼吸陡然一窒,缓缓松开她的衣襟,神情呆滞,失魂落魄。
“越儿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凌太医叹息一声,看向那个永远不能再睁开眼睛的女子——对她而言,这样死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越儿只呆呆地不说话,良久方道:“我知道了……陵太医,多谢你肯来麟德殿一趟,越儿想多陪娘娘一会儿。”
凌太医点了点头,又道:“姑娘请节哀。”打开篮子为孩子检查了一番,这才起身,离开了麟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