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聊了会儿,柳氏看了一眼更漏,已到了平日里慕老太太服药的时辰,便站起身带着慕嫣然去了柏松堂。
“太外祖母,珠儿吹吹……”
刚踏进正屋的门,便听见了珠儿童稚的声音,想着一老一小在一起,说不定慕老太太能心情松快些,慕嫣然不自禁的便觉得心里有些窝心。
小家伙这是学着往日慕嫣然喂她喝汤时候的口气,在哄慕老太太喝药呢,果然,抬眼望去,慕老太太蜡黄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慈爱的笑容,“好孩子……”
傅妈妈手里端着药碗,任由珠儿作势吹了几下,笑呵呵的端过了碗,一旁,慕嫣然将珠儿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慕老太太半坐起身子,明霞放了一个厚软枕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柳氏将药碗从傅妈妈手里接过来,喂着老太太喝完了药。
漱了口,慕老太太微微蹙了蹙眉叹道:“这几日的药,怎么愈发苦了?”
抿嘴笑着,柳氏柔声说道:“平日里,榕哥儿几个喝药的时候,老太太不还说,良药苦口嘛,如今到了自己个儿身上,便知道孩子们不是找借口不喝药了吧?实在是这药苦的紧呢。”
说话的功夫,门外,传来了丫鬟的通传声:“宣王殿下到了。”
门帘掀起,贺启暄提着一个匣子进来了。
给慕老太太和柳氏见了礼,贺启暄将匣子递给一旁的明霞,嘱咐道:“里面是八宝斋的蜜饯,老太太总要服药,许是嘴里苦没味道,饭前,或是服了药后含几颗,既能开胃又能爽口。只记得不能多吃,免得伤了脾胃,记住了?”
贺启暄的话音落毕,一旁的几人均笑了起来,慕嫣然眼中有些得意,口中却打趣的说道:“殿下竟是及时雨呢,老太太刚说药苦,你这儿便送蜜饯来了。”
微一诧异,贺启暄呵呵笑道:“可见平日里老太太没白疼我……”
一句话,逗得慕老太太又笑起来,一旁,傅妈妈已带着明霞去了耳房,从抽屉里取出了个白玉芙蓉花纹的骨碟,又从蜜饯盒子里挑出了几颗,呈上去给慕老太太了。
“果然是老太太疼孙女和孙女婿呢,自打今儿二小姐和殿下回来,老太太的精神,倒像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呢,老奴可真该给二小姐和殿下磕个头。”
见老太太吃着蜜饯,一双浑浊的老眼却不停的在慕嫣然和贺启暄身上打转,傅妈妈在旁笑声说道。
“便是傅妈妈不说,我也不会回宫了,一定要等到老太太痊愈了,我才放得下心来。”
话里的珠儿挣扎着要下地,慕嫣然一般弯下身来把她放在地上,一边看着慕老太太仔细的说着。
慕老太太正要摆手,一旁,珠儿爬上软榻偎过来说道:“太外祖母,还苦吗?”
一句话,成功的打了岔,贺启暄也附和的说道:“是啊,老太太,不论多大的事,自有儿孙在前面,您老人家合该安享天年,犯不着为了那些不争气的人跟自己个儿过不去。您想啊,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孙女婿我这么懂事的……”
插科打诨的,贺启暄的话,顿时又逗得几人哈哈大笑起来,便连明霞几人,想笑又不敢笑,都将脸转了过去。慕老太太拿银签插起蜜饯喂珠儿的动作,更是因为贺启暄的话,一笑而抖在了被子上,顿时,沉寂了几日的柏松堂,因为慕嫣然和贺启暄的到来,而和煦了几分。
二进西厢的泰然居内,此刻却是如冰雪刚坠一般,说不出的沉重冷寂。
“这几日,你就好好在府里呆着吧,哪儿都别想去。至于那贱人,便是我死了,都莫想要进了慕府的门。你父亲不许,老太太也不许,即便是他们都许了,我也绝不会同意。”
厉声说着,沈氏看着一脸怒色坐在案桌后的慕容庭,满眼的怨怼。
“娘,你……”
气愤的站起身,慕容庭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咽了下去。
从案桌后走过来坐在沈氏身侧,慕容庭低声说道:“娘,您当日说过的,儿子想要什么,您就会给儿子,如今只是一个妾侍,您就依了儿子这次吧。实在不行,就放在儿子身边,等将来娶了妻,她有了孩子,再给她名分也行啊。娘……”
气急的大力甩开慕容庭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沈氏柳眉倒立的斥道:“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啊?”
见慕容庭脸色羞怒,沈氏粗喘了一口气,放柔的话音说道:“你若真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孩儿,莫说是纳妾,便是娶妻,娘也会去你父亲和夫人面前求,又怎么会成如今这幅模样?那可是青楼女子啊,千人骑万人跨的贱人,怎能进了慕府的门?你不要脸,慕府其它人还要呢。”
越说越气,沈氏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利爪在揉捏一般,说不出的胀痛。
“娘,楚儿是清白的,她是被人贩子卖进软香阁的,至今,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又怎会如你们想的那般不堪?”
情急的辩解着,慕容庭的脸上,怜惜后,闪过了一抹坚决。
“你……”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好几个时辰,见儿子仍旧冥顽不灵的要让那青楼女子进门,沈氏有些气结的站起身,怒目瞪着他斥道:“我好话说尽,你仍旧鬼迷心窍,我也无计可施。可是,我如今把明白话放在这儿,那贱人是决计进不了慕府的门的,你若执意如此,小心你父亲请家法出来,到时候,你可莫怪为娘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