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惊恐,没有尖叫,有的,是依然稀松如常的枭卫指挥使,和再次傻在原地的苏锦年几人。
良久。
“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啊”。
苏锦年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封锁消息啊”。
黎大人一字一句地回应道,脸上依然是不显一丝波澜。
“今日之事,不论是不是妖做的,都不可张扬,若是消息泄露分毫,后果想必苏大人也是斟酌过的,如今知道这件事始末的就只剩下在场诸位了,所以我再多说一句,都有一家老小,谨言慎行才好”。
黎一语气依然是那般温和,笑如春风,却令人胆寒。
银都城内,枭卫的暗桩数量之多,无法估量,情报网更如蚁穴一般,四通八达深不见底;他们能知道户部尚书家的底细,便能知道在场所有人的底细,这最后一句,便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哦,当然了,祭年司管事儿的几位大人还是有必要知道的,我亲自去说,就不劳几位费心了,还请苏大人这次也要尽心查案,不论是人是妖,都要早日找出真凶”。
祭年司的这四个人自然不能现在就草草除掉,这涉妖案还是要查的,至于查清之后……黎一心中思忖着。
苏锦年牙关紧咬,牵动眼角微微抽动,眼中的怒意简直要溢出来。
“黎大人这般私自定罪滥杀无辜,当真是不怕都察院的弹劾啊”。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是句废话,他自然不怕,但她此时必须要说些什么,不用嘴说就得用剑说。
风轻轻吹起,树叶沙沙作响,声音不大,却是聒噪又刺耳。
苏锦年真恨不得立刻拔剑砍了他,但她不能。
“你是说他那位官从一品的舅父大人?”。
黎一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曹保,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说笑一般,言辞间丝毫没有把那位高官放在眼里。
“他是国师的眼前红人,借着这阵东风,安个幕后主使的罪名,一并就处理干净了”。
黎一风轻云淡地说道,对于污蔑朝臣的行为丝毫不做掩饰,没必要,枭卫所办之事,无人敢问真伪,若问,便是同罪。
国师与皇帝,明争暗斗多年,都察院只知道帮着国师和稀泥,朝中大臣亦如墙头野草;皇帝早想杀鸡儆猴,给那些已经投靠国师的官员一个警告,只是迟迟挑不出这只合适的鸡来,直到今日。
但黎一也并非专程为这只鸡而来,他来此的目的,本是为了封锁消息,自然也包括处理这些可能会泄露消息的人,至于那位左都御史,搂草打兔子罢了。
早在县令曹保安睡时,黎一就已经接到消息,之所以那么晚才露面,就是在等曹保过来;身为西城县令,他一定会来,他来了,谋反的罪名才能安到他的身上,自然,才能把他的舅父扯出来。
然后再由枭卫定案,张贴告示,这样,既能让户部尚书胡德昌及府中之人,消失得合情合理,不让百姓恐慌;又能让人不敢再过问今晚一字,封锁了消息;还能捎带脚为皇帝杀鸡儆猴,可谓一石三鸟。
说完黎一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回头来,看着苏锦年的眼睛说道。
“哦对了,听说苏太医也常去国师府啊”。
说话间他的眼神里流露几分贪婪,像是野兽正盯着自己的猎物。
常人见到他,眼皮都不敢抬,而面前这丫头居然敢怒目而视,甚至想拔剑砍自己,这让黎一觉得她颇有些意思,愈发想戏弄她,他倒想看看,眼前这小姑娘敢不敢真的拔剑砍他。
“皇后娘娘也常去国师府,不如黎大人也去查查?或是直接将国师抓了吧,省得挨个去查”。
当朝皇后,是国师的亲妹妹。
苏锦年看着黎一,眼神依然坚定,没有丝毫胆怯,稍作停顿,又学着他刚才的样子道。
“哦对了,你不敢”。
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轻轻拱手,挑衅般做了个礼,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这回留黎一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了,眼中三分震惊七分兴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发出笑声,拍手大笑,极尽癫狂。
“这位苏大人,还真是很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