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这一次,不再是符纸被消融,而是……沸腾!湮灭!逆流!
以招弟染血的手掌为圆心,一个无法想象的景象爆发了!
血金色的火焰如同亿万条狂暴的毒龙,疯狂地钻入、撕裂、焚烧着构成漩涡的阴寒水流!那粘稠腥臭的污水,在接触到血煞金焰的瞬间,发出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嗤啦”巨响!大团大团粘稠的、带着尸臭和焦糊味的惨白水汽,不再是升腾,而是如同被炸开的皮肉碎块,狂暴地向四周喷射、翻滚!
更恐怖的是逆流!
归戏以无上阴力驱动的、本应吞噬一切的冰冷漩涡,在这蕴含招弟精魄意志和符箓本源之力的血煞金焰的强行注入下,发生了可怕的逆转!漩涡的旋转方向,在血焰焚烧的核心处,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硬生生……扭了过来!
漩涡不再是向内吞噬,而是变成了向外——喷发!
“呜——!!!”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灼热血焰、沸腾阴水、腥臭蒸汽和毁灭能量的狂暴乱流,以招弟的手掌为原点,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向上方——归戏所在的位置——喷薄而出!
这股乱流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剧烈扭曲、震荡!被定格的肖元知、余景乐、陆明、淮安,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向上洪流狠狠掀飞、抛卷,在污浊中翻滚、碰撞!
归戏那亘古不变的从容,第一次——崩裂了!
他那模糊水雾构成的面容上,那诡异的笑容瞬间凝固、扭曲!优雅抬起的水袖,此刻成了最大的破绽!狂暴的、逆流而上的血焰洪流,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狠狠撞上了他张开的、如同幽冥入口的水袖!
“嘶啦——!!!”
一声仿佛锦缎被无数利爪同时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声响,穿透了水流!
归戏那两条巨大的、惨白的水袖,在接触到血煞金焰洪流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从袖口开始,寸寸焦黑、碳化、崩解!那崩解的速度快得惊人,沿着水袖向上蔓延,直扑他隐藏在宽大戏袍下的本体!
“呃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啸,直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炸开!那不再是空灵的笑,而是蕴含着无尽痛苦、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归戏模糊的面容在水波和血焰的映照下剧烈地波动、溃散!构成他形体的水雾疯狂翻滚、蒸腾,仿佛随时要彻底瓦解!他第一次显露出了实质性的伤害——那宽大的戏袍在血焰的侵蚀下,开始出现焦黑的破洞,破洞边缘,有粘稠如墨汁、却又带着点点磷光的诡异液体渗出!
他试图控制水流抵御,但那被血煞金焰强行逆转、焚烧、沸腾的水流,此刻非但不听他号令,反而成了传递毁灭能量的媒介!血焰如同跗骨之蛆,顺着水流,疯狂地灼烧、侵蚀着他与水同在的灵体本质!
招弟,付出了半只手掌几乎被焚毁的代价,用自己的精血为引,强行逆转了水之流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归戏最强大的主场——这无尽阴水——化作了焚烧他自己的炼狱熔炉!
血焰洪流中,招弟染血的身影悬浮着,仅存的左手死死维持着下压的姿势,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逆流。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混着血沫的气泡,那只燃烧着血金火焰的右手掌已是一片焦黑狼藉,触目惊心。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死死锁定着在血焰中痛苦扭曲、形体溃散的归戏。
“咳咳……装神弄鬼……咳咳……唱戏的……”她咳着血,意识中的声音带着剧痛的颤抖,却充满了胜利的凶悍,“老娘的符……专治……咳咳……不服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煞金焰的余烬,狠狠砸在归戏溃散的灵体上。
归戏那凄厉的尖啸变成了不甘的、充满怨毒的呜咽,他那引以为傲的水袖彻底化为飞灰,华美的戏袍在血焰中快速碳化崩解,模糊的面容在剧烈蒸腾的水汽中越发扭曲、透明。他试图凝聚溃散的形体,但血煞金焰如同附骨之疽,焚烧着他的本源。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无声的灵能震荡后,他那溃散的身形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散发着极致怨恨与阴寒的墨色水团,如同受伤的毒兽,带着尖利的嘶鸣,猛地向下方的黑暗深渊深处——那恶水的源头——狼狈地遁逃而去!只留下一缕迅速消散在沸腾血焰中的、冰冷入骨的怨念。
狂暴的血焰洪流失去了目标,渐渐平息、消散。灼目的光芒褪去,周围再次被粘稠的黑暗和翻腾的污浊水汽笼罩。但这一次,黑暗不再令人窒息绝望。那被强行逆转、焚烧过的水域,残留着一种滚烫的、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荡”感,仿佛某种盘踞已久的恐怖存在,真的被那不要命的血火焚退了。
招弟浑身脱力,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她的意识。那只焦黑的手掌无力地垂下,血焰彻底熄灭。她悬浮在污浊中,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灼痛。头顶,那些被血焰短暂照亮、如同燃烧水草般漂浮的金色发丝,此刻也失去了光芒,无力地垂落,贴在血迹斑斑的脸颊上。
赢了。
惨烈,但赢了。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四周被乱流冲散的其他人。肖元知玉冠彻底碎裂,长发散乱如疯,脸上温和假面碎得干干净净,只剩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余景乐的金丝眼镜不知所踪,眼睛布满血丝,徒劳地在污水中摸索,脸上是掌控彻底崩塌后的呆滞。淮安昂贵的锦缎破烂不堪,珍珠项链断裂,珍珠散落,她双手死死捂着被勒出青紫痕迹的脖颈,无声地呛咳、颤抖。而蜷缩在最下方的陆明……招弟的瞳孔猛地一缩。
陆明依旧保持着双手交握、蜷缩的姿势,但他那双之前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竟然睁开了。在翻腾的污浊水汽和残余的血色光影中,他的眼神不再是空洞的念诵,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仿佛洞穿了某种真相的……清明?那眼神只出现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迅速被更深沉的疲惫和空洞掩盖,重新低下头,无声地念诵起来。
招弟心头掠过一丝寒意,比归戏的阴水更冷。但此刻,她已无力深究。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如同黑潮,汹涌地吞噬着她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最后模糊的念头是:
“他妈的……这鬼地方……老娘真不是来唱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