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启开酒,施了个礼,退了下去。
三岛春明拿青玉斗给方绍伦也量了半盏,“绍伦,我知道你肯定馋了,这最后一坛,你也喝一杯吧。”
他说话倒是清晰,大概还没醉?可接下来他捧着酒盏,递到方绍伦唇边,一副要喂他喝的架势,呃,醉得不轻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张定坤的手要伸过来,方绍伦忙接过酒盏,“我自己来,自己来。”
刚含一口酒在嘴里,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肩膀,火热的唇覆了上来。
方绍伦大惊之下被呛到,那唇舌却不管不顾,裹缠而来,密密的箍着他,不止酒水连呼吸都被一并夺去。
他手脚并用才将张定坤推开,劈手往他肩上、背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要死了你!
发什么酒疯!”
张定坤不闪不避任他打,身体向后倒去,“嘿嘿”
的笑,又喃喃道,“绍伦,你是我的,是我的……”
方绍伦心里清楚大概是三岛春明喂酒的举动,引发了张三的疯病,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回应过他那些肉麻话,他总是过分紧张他。
唉,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是他却不敢去看三岛春明的脸色,人家知道你俩的关系是一回事,当着面亲亲我我就有些过了。
何况春明一向是最知礼、守礼的人,这放浪形骸落在他的眼里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他红着脸垂着头,三岛春明却俯身向前,吹熄了桌上的鲛油灯。
随着光线的黯淡,方绍伦暗暗松了一口气。
春明一向是这样体贴人心。
一轮圆月从窗棂间踱步而入,柔和的清辉遍撒在室内,轻抚着坐立的身影。
如轻烟,如薄雾,将美好与欲念一并笼罩。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拉长呼吸,平缓了心头的焦躁。
富可敌国的人不会夸耀他的财富,学富五车的人不会吹嘘他的学识。
急于证明的人,往往并未确切拥有。
他还有机会,这很好。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轻声说了一句:“今夜の月は綺麗ですね」。”
方绍伦愣了一下,一旁的张定坤坐了起来,醉醺醺的嘟囔,“他说的什么?突然讲什么鸟……”
方绍伦一把捂住他嘴巴,向三岛春明道,“春明,我们回去吧?!”
“好。”
三岛春明站起身,微微一个踉跄,方绍伦忙伸手托了他一把,挂在他身上的张定坤陡然间就重了许多。
方绍伦只好放开手,好在春明敲了敲门框,两个侍从走了进来,静默无语的搀着两个醉汉,一直送到三岛家宅邸。
三岛春明与他们在后院的门口分开,他大概没有张定坤醉得厉害,脊背仍然挺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辉镀印在他的眉梢眼角,他弯了弯唇角,“晚安。”
“晚安,春明。”
张定坤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方绍伦不得不伸手揽着他的腰,刚跨进院门,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唤,“绍伦。”
“皓月东升入碧穹,并非怀有待何情。”
三岛春明念完这一句,转身走了。
张定坤站直了身体,“这念的啥?”
“你装醉?”
方绍伦瞪大眼睛,亏他还生怕他滑到地上,紧紧搂着他。
“别打岔,我问你,他刚说的啥?”
张定坤攥着他衣领,其实还是醉了,浓重的酒气弥漫全身,抓他衣领的手也有些不知轻重。
“东瀛一个诗人写的俳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