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跃喃喃自语:“那天我肚子很痛。。。。。。谢浪应该有话想跟我说,但我没有听到。”
李云济意识到游跃没有在和自己对话,并且说话颠三倒四。他谨慎地没有开口,却见游跃坐在地上,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了。
“游跃?”李云济试探开口。
游跃像是睡着了,身体慢慢倾向他。李云济接住他,将人托抱进怀里。游跃埋在他颈间,像一个会呼吸的柔软玩偶,李云济收起谢浪的骨灰盒与遗照,锁进抽屉,起身把游跃抱回房间。
台风途径漓城,自午夜到白日,窗外尽是狂风骤雨。游跃听话地吃了药,除了李云济叫他吃饭,就只是在床上睡觉。但李云济守在他身边,每次看他的时候,又见他没有睡,只是睁着眼面朝墙发呆。
他不再表现出小真的样子,然而如今又只剩沉默。
李云济问:“要不要看看宝宝?”
游跃背对他,良久低声答了:“不。”
“那和我说说话吗?”
无尽的雨在窗上拍打,乌云遮天蔽日,白日如同黑夜。
“医科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李云济温声与游跃说,“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去大学念书?”
游跃纤瘦的肩膀埋在被子里,他动了动,脊背又塌陷下去。
“我想。。。。。。”李云济听到游跃模糊的声音。
然后声音止住了,像卡壳的磁带。游跃的肩膀出现细微的颤抖,他发出一点痛苦的喘息,李云济起身揽过他,想把人抱进怀里,游跃却抓住床单,垂头埋在枕头里,不肯回头让他抱。
游跃又不说话了,他抖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去,像又睡着了。他始终不正面朝向李云济,好像李云济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漓城被狂风骤雨笼罩,治疗师无法上门,询问过游跃的状况后,让李云济依旧按时让人吃药,尽量让游跃不要白天一直睡,否则晚上睡不着。如果游跃不肯讲话,也不要逼迫他交流。等风雨稍小,治疗师就会上门。
治疗师让李云济务必保持耐心。李云济不缺乏耐心,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未来的多种打算:如果游跃能恢复正常,他就和游跃登记结婚;如果游跃一直好不了,但至少如今的游跃知道他自己是谁,他可以带着游跃和两个小孩离开漓城,找一个没什么人打扰的地方住下,然后度过余生。
有时李云济会错觉命运让他一再失去曾经拥有的东西,直到侵蚀海岸的狂狼潮水退去,只剩游跃和他带来的小生命还留在他的身边。这不可谓命运作祟,也难言是恩赐,更没有如果和重来。
最后只剩他和游跃,只是他们之间在既创造又摧毁的时间洪流中的注定,仅此而已。
午后李云济就睡在游跃身边,他已多日没正经睡过一觉,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当他醒来时,雨仍未停止,游跃不知何时醒的,坐在书桌前看阴沉沉的雨。
李云济坐起身:“睡醒了?”
游跃说:“哥哥,对不起。”
李云济:“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游跃这是清醒过来了吗?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侧脸秀丽白净,含着一抹难以触摸的朦胧思绪,如洇晕的画纸与雨幕融作一团。
“哥哥,其实我已经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了。”游跃轻声道:“但我没法面对。我很惶恐。。。。。。从踏进夏园的大门开始,一切对我而言都是不真实的。”
李云济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
“为什么是我?”
“我只是就这样被你吸引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让我感到。。。。。。混乱,和满足。我确信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游跃弯起眼角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