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的葬礼秘密进行,李云济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极少有人了解实情,即使知道,也三缄其口。
在李叔的操持下,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到得李云济面前的时候,李叔脸色灰白,这个为李家做了大半辈子管家的男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片。
他双手将一个盒子递给李云济,里面是谢浪火化后的灰。李云济接过来,“辛苦你了,李叔。”
李叔的嘴唇有些颤抖:“云济。。。。。。”
“您要注意休息。”李云济如同无事发生,平静道,“之后许多事还需要您操持。”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不会答应夫人的请求。。。。。。”
“选择总在人的一念之间,不怪您。”在众人面前,李云济没有表现出多少悲伤或愤怒,只是把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到时不用把母亲葬在父亲旁边,挑个安静的地方就行。”
李叔走了。第一天停灵,李云济让李拙和李岚回去休息,自己在灵堂守了一夜。白萱在自家不受重视,当初能嫁入李家,只因李云济的父亲一眼看中了她,至于白萱本人是否愿意,没什么人问她的意思。
如今白萱走了,白家人也未对死因追根究底,来看望的人虽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冲着李云济来的。白天时李叔和李拙怕李云济烦,为他挡了不少这些人,现下深夜了,面对一群觑自己脸色讪讪的客人,李云济失去兴趣,独自去阳台上抽烟。
自从少年时他撞破父母那些烂事后,父母这两个角色就渐渐不在他的世界里占据主要位置了。李云济没有去细想过这样的他们已经不在正常的家庭关系范围之内,但他似乎是个天生不需要很多爱就可以活下去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奶奶给予了他足够的支持和教导,让他早早生成了属于自己的心理界线。这条线保护住了他自己,也隔绝了其他人。
总之他自己不需要,也就没想过要特地给别人。
但不知何时开始,他终于发现身边的一些人,母亲,还有曾经的妻子,他们都很需要。这种渴望被爱到快扭曲的需要,来自于常年的空白和孤独,他们围绕在他的身边,只是想从自己的孩子、自己的丈夫身上得到这点应得的东西。
[你别太绝情。。。。。。云济,你别做得太绝情了!]
[李云济!你这种糟践真心的人最好一个人孤独地老死——]
李云济没有挥开脑海中的这些声音,他兀自看着远方的天从暗到一线破白,朝霞四射入云,守在灵堂的人纷纷醒了,李拙、李岚和何连复早早过来,何连复还有点困,手里提着给他买的早饭:“快吃,吃完了赶紧回去睡一觉。”
李云济一宿没睡,脸上一丝困意也无,连衣领都没乱。他转身走过来,“李拙,连复,找你们有点事。李岚,上午你和李叔在这儿守着。”
李岚茫然:“哥,你都不用睡觉的吗?”
李云济拍拍他,与另外两人一起走了。见李云济离开灵堂径自往车上去,李拙自觉地去驾驶座开车,何连复见他什么都不问,只好把早餐塞给李云济,也不问了。
他们一路抵达李云济的公寓,早上不到七点,阿梅才刚起床准备做早餐。她看起来也一夜没睡好,一脸忧愁,见李云济带着李拙和何连复来了,忙过来为他们拿东西。
“游跃醒了吗?”李云济问。
阿梅答:“没有。”
何连复想让气氛轻松点,笑着说:“小游不是每天都早起念书么?不过这都快上大学了,确实不用再那么紧张。”
阿梅不说话,李云济对她说:“不用叫他起床。我们去书房。”
阿梅应了,去厨房做饭。李云济与另外两人进了书房,门一关上,何连复意识到不对劲,问:“怎么了?”
李云济需要他们两个为游跃做初步诊断,将游跃自昨天醒来后的言行举止都说了。李拙听得皱起眉,但何连复的主攻方向正是精神医学,他认真听完后,一改之前的不在状态,陷入沉思。
“他这是怎么回事?”李云济问,“多重人格吗?”
“这种症状之前出现过吗?”
“从来没有。”
李拙说:“但他这两年一直在按照要求全方位地模仿小真,有没有可能这种长时间的模仿也会促进这种症状的出现?”
李云济沉默不语,何连复说:“等他醒了,我与他交流看看。也有可能这种症状是偶发性的,不会持续。”
李拙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可能让李云济心里不好过,“云济。。。。。。”
李云济说:“没事,我们想办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