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拙按下暂停。他指向画面中的一处:“看这里。”
他把画面放大,偷拍摄像机的画质不好,放大已快成模糊的一堆方块。但李云济依然看见了。
少年被粗暴地提起上半身,他的校服上衣被拽起,露出一截很瘦的腰。那截腰很白,因而显得腰上的胎记很红。
李云济盯着画面里那一点模糊的红色,半晌不发一言。
李拙取消暂停,视频继续的下一秒,少年被邱复踹飞出去。邱复起身整理衣服,朝画面外走过去。
然后视频就停止了。
几秒的沉默后,李云济开口:“那一脚是踢到肚子了?”
李拙说:“我反复看了很多遍,的确就是踢在了脾脏所在的位置。”
李云济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不是被篮球砸的。
“确认是他吗?”李云济问。
“父亲只是个观众,邱复和海杉又都死了。”李拙说:“这件事你只能问游跃本人。”
“他已经不止一次没有对我说实话了。”
“不愿说出实情的原因有很多。”李拙关上电脑,“至少他是个好孩子。”
李云济接过李拙递来的烟,靠在椅子上抽烟。
身形相似,穿的是红十字会大釜区学校的校服,横过侧腰的红色胎记,位置和形状都如出一辙。
至少符合流言中的一部分描述。游跃的确是与一个中年男人——邱复走进了宾馆,进入了房间。从视频里看来,游跃是自愿与邱复走进房间的,而直到被邱复上手才开始反抗。
烟燃尽了,李云济站起身,漫不经心道:“我想起来,芯片已经送来医院了?”
李拙愣一下,答:“送来了。”
“今天就给游跃打进去吧。”
李云济说得温和,却没有给任何人回绝的余地。他离开了办公室,李拙无奈,但还是拿出手机联系芯片公司的技术员,让他们尽快赶来医院。
走完一段长长的步道,谢浪已是疼得一身汗。游跃扶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拿来毛巾给他擦汗。
“谢浪,你做得真棒。”游跃很高兴,笑着与谢浪说话:“你一定要再接再厉,按照医生的话每天按时复健,不可以偷懒。”
谢浪注视着游跃,视线始终随着游跃的移动而动。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疲惫和疼痛令他的呼吸变重。在步道上走个来回,他苍白的脸上竟还浮起点血色。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不像从前那样总含着笑,自谢浪失忆后,这双眼睛看任何人都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随着游跃到来的次数增多,谢浪就越频繁地把目光放在游跃身上,长久地不挪开。
“嗯。”
游跃拿过水杯调整一下吸管,递到谢浪嘴边。谢浪张嘴要喝,游跃像只反应慢很多拍的小熊,吓得一下缩回手,睁大眼睛看着谢浪。
“你刚才发出声音了吗?”游跃小心问。
谢浪还张着嘴,也看着他。
一旁护工笑道:“他刚才嗯了一声,回应您了呢。您以后要常常来,一定有助于他加快恢复。您在的时候,他不仅动起来很卖力,连反应都比平时多很多。”
游跃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把吸管递给谢浪喝水,等谢浪喝完了,他摸摸谢浪的脸,“谢浪,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我呢?你叫我游跃,让我听听看吧。”
游跃有意识地在对谢浪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要他想起自己,要他说什么话,要他努力复健。谢浪一直专注地看着他,好像真的在认真地听他说的话,记下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