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相似,所以相互吸引,即使缺乏爱的能力,即使想要的都得不到,也能够相互依偎取暖。
他们在一场艺术品慈善拍卖会上相遇,谢浪是会场的临时工作人员,季若亭是慈善会的重要嘉宾。他们似乎是偶遇,但后来季若亭也知道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
他明知如此,却依然放任自己沉沦其中,是他太孤独,还是太痛恨?与谢浪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交谈绘画和电影,甜味的冰气泡果酒,电影还没看完就歪在一起倒地毯上睡着,出租屋里闷热出的汗水,潮湿的吻,所有稍纵即逝的快乐和满足,季若亭都无法全部判定为假。
他知道自己软弱。即使快乐的底色是虚无,也想让自己得到满足。
谢浪的眼睛乌黑,像有光透进去的清澈与温柔,垂眸时尽是深情。他说的话,总是在季若亭的大脑里徘徊。
“既然我们都想让李梦真消失,何不就让我去做呢?”
“若哥,你什么都不用做,所有的罪,都我来承担。”
不,他没有罪。他只是厌恶一个缠着自己深爱的丈夫的人而无计可施,他陷入长久的困境,而谢浪告诉他,可以给他一个出口。李梦真可以永远消失,而他无须付出代价。
“你只需要让你的丈夫看到我的弟弟。只要让他看一眼,就足够了。”
谢浪的声音轻柔入骨,轻易地在季若亭的心脏上落进一颗种子,季若亭眼睁睁看着种子落进自己胸腔的血肉深处破开发芽,生长的藤蔓一寸寸爬满心脏。
“没关系,若哥。到那时候,我也是会死的。”
“等我和他们都死了以后,你就把真相忘记,好好地活下去吧。”
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厌恨李梦真,但他明明知道李梦真是李云济的亲弟弟。
他应该是清醒的。他只是有过瞬间的一念,想要从谢浪给他的出口离开这场偌大的迷宫。
他没有想过当自己真的从迷宫中一脚踏离,迎接他的却不是一个能够呼吸的自由世界。
迎接他的只有谢浪留下的虚妄的一念之间,百念千念,缠住他的四肢,拖他下入地狱。
季若亭推开了那扇门。
门暗沉生锈,熟悉的纹路和把手,没有上锁,只为了等他。从前等,如今也等。
随着门缓缓打开,他看到修长苍白的男人站在屋子中央。车祸的后遗症残留进他的全身,他面前的谢浪病态,瘦削,唯有一双温柔的多情眼,依旧黑如清澈的水。
“若哥。”
谢浪对他笑,眼角和唇都弯起。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谢浪轻声慢语地开口,“你把我从医院楼梯推下去的那天晚上,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季若亭要张口,但他的脖子上忽然闪过一丝刺痛,液体被一下推进血管带来一瞬间阻塞的剧痛,接着麻意散开。他还没能说一句话,力量就开始从身体里流失,他开始晕眩,脚步往前踉跄,接着摔倒在地。
“现在你要杀我了?”季若亭含糊不清地开口。
他摔在地上,视野里谢浪的双脚没有移动,他的身体已无法再动弹。
“我很抱歉这么对你,若哥。”
季若亭摔倒在地,睁着双眼。在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谢浪朝他走来,慢慢蹲下,抬手抚过他被冷汗浸湿的脸庞。
只有冰冷的触感,如同没有活人的气息。
夏园的副宅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大家聚在一起围观游照清,游跃离开人群,自己去整理从波士顿带回来的各种文献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