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跃第一次喝酒,被冲上脑的酒精味道刺激得眼睛都红了:“咳、咳!那应该、怎么喝?”
李云济拿过酒又倒一杯,让游跃拿稳酒杯,教他:“小口喝才好品出味道。”
游跃按照他的指教,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慢慢喝一口。李云济问他:“形容一下?”
游跃犹豫答:“没有葡萄的味道。”
李云济一手抵着额头,发出闷闷的笑声。游跃有些窘迫,他又试着喝了几口,努力品尝其中的味道:“好像有点酸木头的味道。”
一杯酒被他品尝光了,游跃自己主动又倒一杯,喝一口,他终于像李云济教的那样,“品”出点涩味后的回甘。
他手里的酒杯被拿走,李云济靠回沙发上,将杯子里的酒液饮尽。
“好了,再喝就醉了。”
游跃爬到沙发上来,抱着膝盖坐在李云济身边。“你每晚睡觉前都要喝酒吗?”
“偶尔。”
“若亭哥哥会不会管你喝酒?”
“为什么这么问?”
游跃说:“从前我住的福利院在一个很大的楼栋里,对面楼的夫妻常常吵架,有一天丈夫喝多了躺在楼下,妻子站在楼上喊,‘喝这么多酒就让他死在外面算了’,好几栋楼的人都能听到。”
李云济不知从何回答这番话,是批评这个粗俗故事与自己的夫妻关系的不恰当联系性,还是表达对游跃在这种糟糕环境下长大的怜悯?
他又一次在游跃面前无言。“他不管我喝酒。”
“那你们也经常一起看电影吗?”
“我们从不一起看电影,他没兴趣,我也没有。”李云济答:“陪你看是因为你学习太刻苦,我怕你学成个书呆子,所以带你放松放松。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醉鬼?”
游跃认真回答:“我没有喝醉,不是醉鬼。”
“好,你没醉。”李云济掰过他的下巴,让他脸朝屏幕:“那你好好看电影。”
游跃很听李云济的话,坐好乖乖看电影。他的脸好热,脑袋顶也热,这个电影究竟在讲什么?到底是在讲少女和外地男人的爱情,还是少女和同村竹马的友情,还是少女一边养羊一边种地的农业经?电影画面唯美,色彩充满浪漫的拼接与搭配,女孩旋转的白色裙摆,在空中飞扬的帽子,随着音乐流淌的河流,都汇入令人迷茫的意识流中搅糊了游跃的脑子。
要是待会儿李云济问他观影感想,他该怎么回答?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懂,只听到羊在咩咩叫,还有少女如日记记叙自言自语的脆音。一场电影的虚幻程度堪比他进入这座夏园后的人生,没有陈旧被褥经一场回南天的潮湿后的霉味,没有隔壁楼扯着嗓门的争吵谩骂,没有扔在他课桌抽屉里的食物垃圾和飞虫,没有嘲笑他埋头看书的同学,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被提到一片梦织作的云上,云上洁白宁静,云下是车祸现场鲜血与残骸堆起的河流,他正是被这条河流从地底冲上云端。
没有这条残酷的河流,就没有扮作李梦真的游跃。
李云济好像叫他了,但是他越来越困,在影音室适宜的温度和昏暗中往沙发里滑。他只穿着睡觉的短袖和短裤,脸上红热,身体却有些冷,下意识往暖热的躯体上靠,像埋头要往自己窝里钻的小鸟。
迷糊之间,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可奈何又好笑的叹息。他不知是梦或真,只不住攥着热源呢喃地唤。
“哥。。。。。。”
李云济听到这声低喃,这让他原本要拎开游跃的手停了下来。游跃的脸埋在手臂里,屏幕的光散落在他紧闭的眼睛上,那小小的侧脸令他看起来几乎就是李梦真了。
李云济的手停在游跃耳边。他无意识地去抚,游跃痒得瑟缩,一下拱进他的手臂,只剩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李云济忍不住笑一下,他张了张嘴,一声“小真”却卡在喉间,在他片刻的犹豫晃神中无缘由地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