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的师父是什么人,虽然不是众所周知,不过有心打听下的话,应该能够获知,像柳先生那样的人,想必就不会不知,然而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师父,我猜想,他应该与师父有些嫌隙,不太愿意见到师父老人家。”孙世宁盈盈笑道。
见着石乐冲讪讪起来道:“以前是有过点误会,可都过去这些年了,他也应该记着点我的好,是不是,不能总记得我做过那些让他不乐意的。”
“这个可不好说,要看师父当年对他做了什么?”孙世宁与石乐冲相处,也是觉得有趣,这样性格的人是怎么教出沈念一这样的徒弟。
石乐冲抓了抓后脑勺,支支吾吾的没肯回答,想必也不是些光彩的事情,到末了,跺跺脚道:“不来就不来,反正他住在你娘家不是,大不了我自己去找他。”
“柳先生若是想避着个人,你决计找不到他的。”柳鹿林同孙家没有任何的协议约定,最早的时候,是答应帮忙半年而已,再后来,他在孙家住惯了,觉得比那些官宦人家来得清静,而且他的才能很有用武之地,渐渐就没有再说要走的话。
孙世宁从来没亏待过他,明白这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在世天长大成人之前,孙家还很需要柳先生,不过即便这样,柳先生说走就走,孙家也没有一个人敢拦截住他,她想着,但愿柳先生同师父没有新仇旧恨的,否则的话,人没有请到,反而被远远的吓走,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等了一刻钟,柳先生没到,红桃也没回来,反而是石乐冲有些坐不住了:“徒儿媳妇,你娘家离这里远不远,要是不行,我去堵着人,别让那老小子真的跑了。”
“柳先生的脑子好使,武功却是没有的,有红桃守着,他暂时也跑不远的。”孙世宁劝慰道,“柳先生平日要做的事情不少,就算想来,也总要将手头的事做完才行。”
相处的时日不短,柳鹿林这人不喜欢拖延功夫,要是手头有本账册没记好,他决计是不肯放下走人的,她在方才的书简中写得很清楚,说有故人来访,请他无论如何都要过来一次,至于故人是谁,想必依着柳先生的聪慧,也不用说得太明。
她悄悄将冬青招到门口,等着消息,又隔了一刻钟,冬青喜滋滋的跑回来:“到了,到了,柳先生到了。”
孙世宁抿着嘴角,反而往后退了一大步。
“石乐冲,你居然还有脸来见我,而且大摇大摆的在此处做架子!”柳鹿林踏进门来,脸色发黑,冲着他一扬手,兜头兜脸的,就听到一团黑影扑了过来。
☆、442第442章:三千贯
石乐冲的身手毕竟是极好的,衣袖展开将那团黑影尽数兜住,连带着砚台墨汁一点都没有落在地上,不过他那件衣服算是彻底毁了。
他低下头来看看乌漆墨黑的衣袖,反而咧开嘴笑道:“这算不算是还了以前欠你的人情。”
柳鹿林一双眉毛倒挂,呸了一声道:“就是再泼十次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既然不能解恨,为何又要泼?”石乐冲半点没有介意的,孙世宁赶紧让冬青去房中,取了一件沈念一的外套过来,给他换上。
“若非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我懒得理你。”柳鹿林泼了墨,又见石乐冲的笑脸,心中一口恶气化解得差不多,已经隔了这些年,再斤斤计较也没有多大的意思,加上有孙世宁这个中间人,他也不好一直再板着脸孔。
“冬青,给柳先生沏茶。”孙世宁冲着柳鹿林点点头道,“柳先生,这位是姑爷的师父。”
“我知道。”柳鹿林接过冬青手中的茶,“我还以为他要老死在山里头,这辈子都不下来了。”
石乐冲搓着手笑道:“这不是年限将至,偷偷留下来看看徒儿和新娶的媳妇。”
“你不是一向出手阔绰,见了徒儿媳妇可曾送了大礼?”柳鹿林很不客气的问道,他在孙家多日,早将自己视为孙家的一员,没有意外的话,下半辈子都预备待在孙家不走了。
“送了,送了,徒儿媳妇怎么能够怠慢。”石乐冲笑眯眯的接口道。
“大姑娘,他送了什么给你,坏的破的,可不要收,免得让人笑话。”孙世宁出嫁,本该改口,柳鹿林却特意还用了她未出阁前的称呼。
“肯定是好的,好的。”石乐冲少不得一番自卖自夸。
“拿来我看看。”柳鹿林仿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冲着他直瞪眼。
“是个小葫芦,师父让我随身带着了。”孙世宁已经给小葫芦穿了线,挂在脖子上,也不方便示人,低声算是替师父解释了一句。
没想到,柳鹿林的脸色变了变,却立时喜逐颜开起来:“你说,他给了你个小葫芦?”
“是。”孙世宁知道这个葫芦必然是个好物,然而没人给她解释,她也不好多问,这会儿瞧着柳先生的神情,更加确信了这一点,“我也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沉甸甸的。”
“那个确是个好物了,大姑娘的身子单薄,带在身边是极好的。”柳鹿林面容又和缓几分,“看来你对自己徒儿是极好的,否则这件物什哪里舍得送人。”
“徒儿媳妇也甚是乖巧,那东西,我这把年纪带着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给了她,我那宝贝徒弟,也就能对我笑一笑。”石乐冲倒是没有丝毫埋怨之意,反而有些得意,“到底是娶了媳妇的人,以前在山上受教时,一年也最多笑两三次,而且稍纵即逝,看都来不及看,如今看起来温和许多,性子也好转了。”
柳鹿林想到沈念一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样子,再看看面前的石乐冲,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都这些年了,你说说看,为了一句话,你就躲进山里头不出来,让我们几个一通好找,找到了,还不肯破誓言,死都不肯下山来。”
“我是没得下山,不是教会了一个好徒弟吗?”
“你那位徒弟是好的,好的直接进了大理寺,我们也没那个胆子在他面前问东问西的。”柳鹿林摆了摆手,天底下的事情,就是这样无巧不成书的,石乐冲的徒弟沈念一,最后娶了他的东家孙大姑娘,他当时就知道,总会再有相见的日子。
本以为,石乐冲必定要等到誓言的日子到了,才肯下山,没想到,提前了几年,柳鹿林的眼睛眯了眯,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原因,不是一个人在山里不走动,就不知天下事了,有人脉,就能够时时刻刻保持消息灵通,不过是传达的方式不同。
石乐冲对柳鹿林的性格最是了解,一见他眯眼,就暗暗叫糟糕,这人心思缜密,就算自己守口如瓶,怕是也瞒不过去许久,既然已经不计旧事,那么与其等到他来问破,不如自己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