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来什么。
他满肚子坏主意还未施展开来,朱玉笙已经从楼上冲了下来:“住手!何少东,这是舍弟,他哪里得罪了您,小女子代他向您赔个不是,还望何少东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遭。”
朱宝瑞是什么德性,朱玉笙领教过多少回。
也不知是先天还是后天教养,这货从小只会惹事生非,好事不见他做过一件,都不必深究,便能猜到他又闯祸了——且还是上学期间逃学出来。
何复春深深瞧了眼前女子一眼,亲手扯过朱宝瑞交到她手上:“还望大少奶奶看好了你家弟弟。”说罢上车而去。
朱宝瑞很是委屈,捂着被打肿的半边脸颊还不住掉眼泪:“大姐姐,我什么也没做,就……就躲在他家马车后面,可能是吓了那人一跳。他胆子也太小了……”
朱玉筝也从楼上下来了,此时也忍不住上前数落弟弟:“他胆子小你胆大,你胆大都敢逃学了!”
朱宝瑞心虚的缩缩脖子:“我……我也没做什么呀。”
朱玉笙冷笑一声:“你是想做什么,恐怕还没来得及做吧?”她回头吩咐:“陶掌柜,把柜上木尺拿来。”
陶掌柜早看不惯朱宝瑞,小跑着拿了木尺过来,但见朱玉笙抡起木尺,扯着朱宝瑞的胳膊,照实了往他屁股上招呼。
朱宝瑞才刚挨了何家下人的打,没想到长姐连问都不问,便接着揍他,且二姐朱玉筝竟也上前帮忙,抓牢了他的另外一边胳膊制止他的挣扎,完全不顾他的哀嚎。
他扯开了嗓子喊:“朱玉笙,你当街打孩子,也不怕丢脸啊?我是你堂弟,隔房、隔房堂弟,不是你儿子……”
回答他的是更狠的尺子。
朱玉笙冷笑:“你胆子够大啊,连逃学都敢,是不是觉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了?送你去学堂,不求你读书有成,只盼你读书明理,别给家里惹祸,就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啊?”
朱宝瑞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况且贾氏向他灌输的观念多少年在他心里扎了根,多日委屈再加上接连被打,终于全部爆发:“以后家里的产业全部是我的,你都已经嫁出去了,干嘛还回来?家里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老子?!”
竟是连“老子”都出来了。
“你是谁老子?”
朱玉笙暗恨这小子油盐不进,真要好好讲道理他未必能听得进去,也只有先打怕了再说,用了全力一顿暴揍,一时之间朱记门前鬼哭狼嚎,惊动了四邻及路过的人瞧热闹,都伸长了脖子瞧她打孩子。
朱玉筝到底面皮薄,先是忍受不住这么多人注视,小声扯着朱玉笙的袖子央求:“大姐姐——”
朱宝瑞边哭边存了一点希冀,只听得一母同胞的姐姐接下来却说了一句极为丧心病狂的话:“大姐姐,外面这么多人,要不拖回后堂绑起来打吧?”
朱宝瑞“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朱玉笙早不在乎面子了,她边打边骂:“就是要让他记住逃学的下场,往后再有逃学或不端,我便将他拖到大街上来打,看他怕不怕丢人!”还戳破他的幻想:“你要是不成才,家里的产业就是全给你二姐跟三姐当嫁妆,也落不到你手里!”
半大小子最好面子。
朱宝瑞往日因着贾氏的溺爱,自觉在同龄孩子们面前也颇有几分面子,谁知先是亲爹被流放,他一个未来少东家成了囚犯之子,已经够丢脸的了,谁知紧接着被长姐宣布将来要当穷光蛋,而且还被当街暴揍,引来一群人围观。
内中一人还特别眼熟,正是往日最爱与他攀比的玩伴秦子林的亲娘,那胖婆娘指着他大声跟周围人讲:“啧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小子亲爹不争气,听说了没?他亲爹犯了事被流放,没想到这小子也不学好,小小年纪家里肯出钱让他读书,他竟然敢逃课,真是该打!”转而自夸:“我家小儿子跟他同岁,每日早早都去了学堂,不但课上认真听,常得夫子夸奖,回家还很勤勉,功课一日也不敢落下……”
“不怪被他姐姐拽着打,这年头束修也不便宜,肯送去学堂读书,家里人也很疼他了……”
各种议论的声音传进朱宝瑞耳中,他头一次尝到了丢脸的滋味。
以往在家里吃了朱玉笙的亏,于他来说到底不算什么,至少家中仆人也只敢哄着敬着他,哪里敢当面嘲笑。
可恨朱玉笙全然不在乎他的面子,竟当街揍他,还任由旁人对他嘲讽。
“朱玉笙,你个嫁不出去的小贱人……”气愤已极的朱宝瑞口不择言,孩单介于少年之间的尖锐的声音响彻街道,引得正路过的一辆马车内的人也听到了,不由掀起帘子去瞧热闹。
车内坐着的正是路过的卫灏与周煦。
掀帘子的是周煦,听到“朱玉笙”三个字,跟只狗似的竖起了耳朵,迅速掀起帘子:“谁在骂朱大姑娘?”
卫灏已喊停了马车,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周煦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卢登等人,竟远远站在外围也凑起了热闹。
朱玉笙狠抡了二三十下尺子,累得微微喘气,正好歇一口气,扬声道:“嫁不出去正好,正好留在家管教你这朱家不肖子弟,免得你败坏了祖上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