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客歆谨慎地开口。他停在结界内,同结界外的“人”只有两步之遥,这个距离,只要对方有动手的想法,他必死无疑。
他可只是一个柔弱的占卜师啊。
“鄙人喻客歆,久闻阁下大名。”这位惯会说自己柔弱,但是胆子一向大得没边儿的占卜师直接零帧起手,“……乌鸦夫人。”
纯白之人嘴角不变的弧度终于变了,他笑得更深了一些,但仍旧未语。
喻客歆不动声色地短促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或者,乌鸦先生。”
他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白色眼眸,如镜面一般,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倒映着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他安静地等待着,任由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眼前之“人”比洪水猛兽可怕千万倍,无形的压力就像针一样刺进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里,他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会感到害怕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良久,纯白之人终于启唇,声如冰泉,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们】即是【我】。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推敲的谜题,但是,需要我给予你奖励吗,人类?”
他承认了喻客歆直白的试探,予以同样直白的答案。
救了宁柯柯姐弟俩的乌鸦夫人和救了赤行的乌鸦先生是一个人。
【她】和【他】,是一个人。
就像【他】说的这样,这并不是一个值得推敲的谜题,有了两个已知,答案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绝密档案编号005和006可以合并为一个了。
这可真是……
喻客歆想笑,结果呛了一下,他急急咳嗽了两下后,摆摆手,道:“那就不必了,无功不受禄嘛。”
危越的视线定在了他戴在右手食指的戒指上。
那是一件灵器。
灵器受灵力滋养,灵者用它,如臂驱使,诡异若将其抢夺过去,就是自己抢去了一颗立刻会爆炸的炸弹。
而灵器一开始被做出来,就是用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和诡异同归于尽的。
喻客歆的这枚戒指就是这种朴实无华的用法。
里面蕴含着堪比九级的灵力,只能使用一次,看样子……这人是准备一有不对,就要把这灵器用在他身上了。
以【乌鸦先生】的等级和强度,挨这一下,不死也是重伤难行……唔,或许?
危越眼睫一颤,转而问道:“另一只手里拿的什么?不给我看看吗?”
喻客歆才靠近,他就感受到了一阵波,非常轻微,好似轻风拂面,不强势,不冒犯,更不突兀。
它悠久又恒古,仿佛早已存在了很久很久,早已游曳于世间千年万年。
山岚,清风,绿水,红花,都是它。
这感觉很熟悉。
——他每日、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
危越抬手,在喻客歆猛的、条件反射般的紧绷和警惕中探向自己的脖颈,被黑色手套包裹的纤长手指轻勾,一根黑色的项链从衣领深处被勾出。
那是用他的本来身躯的头发编成的链子,下方缀着一枚大拇指指甲盖大小,四四方方,八个棱角又被一一磨平的晶石盒子。
纯白之人向前踏出一步,将充斥着这方天地的诡力、四处巡逻的诡异和活死人隔绝在外的结界竟然温和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仅容【他】一人通过。
【他】站在了喻客歆面前,修长的双腿让【他】这一步就踏出了喻客歆一步半的距离,如今,他们之间仅有半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