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至少该留下一个名字,这也算是他活过的痕迹。
不然在这世间与一阵清风拂过有什么区别?
日月山川可以不记得,不在意。
可人族史册该记得!
徐清知晓这件事非常难,说不定哪天这些记录就会被损坏烧毁。
不过……试试又何妨?
总该有人干点什么的。
好在城内纸笔虽然不多,可记录一些名字还是足够的。
徐清先是拿着木炭与木板记录下前来领尸的亲眷所提供的信息,而后让军中众人前来指认无人认领的尸身。
到最后,她记录最多的,反而是无名氏。
许多人到死也只有一个不像名字的诨名。
徐清抱着记录好的木板回到小屋之内,将王兴收集到的白纸裁剪成书册大小,挑起油灯准备连夜抄录,花芊芊则在一旁乖巧的替她研墨。
这本是一件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美事,只可惜……
徐清握着笔,却感觉这笔杆子有千斤重,让她迟迟无法落墨。
这每一个名字的背后,都是曾经鲜活的生命。
世上大多数人的一生,落在纸上,也只不过是寥寥几行字罢了。
屋内安静无比,连平日里总是啼哭不止的幼儿都乖巧的躺在云娘怀中。
入定半响,徐清终于开始动笔。
‘一营卫二百户百户官李东,洛城人氏,家中有一妻二子……’
‘二营卫五百户军士赵三,宁安人氏,家中仅于他一人……’
‘三营卫九百户什长蒙一,军中老卒,不知来处……’
……
夜渐深,一行行秀气的字符自徐清流出,直到次日的朝阳刺破天际,徐清才顿了笔。
国朝崩塌之后已不知纪年,徐清最后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了‘宁安围城英壮录’。
‘徐清书于新历元年十月一十五日’。
……
接下来一连几日,敌兵都只是围城,毫无攻城的打算。
壕沟也停止了挖掘,已经挖开的墙体也任由守城方修补。
直到那冰凉的秋雨落下,徐清意识到,敌军已经改攻城为困城了!
“小姐!夜风寒、秋雨凉,还是回屋内避一避吧,小心得了风寒。”见徐清一直站在房檐下看着夜幕中的朦胧落雨,云娘忍不住出言提醒。
“云娘,你说这一场雨,今夜会有多少人熬不过去?”徐清任由夜风将冰凉的雨丝吹到她的面上,眉眼中满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