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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珍爱生命远离儿女（第6页）

余玉爷爷是一个92岁的慢性肾衰竭病人，已经洗肾洗了10年了。

刚开始洗，那时体力还不错，每周三次固定到某洗肾中心报到，就可以维持着不错的生活质量。但是好景不常，从大约四年前开始，余玉爷爷的体力每况愈下，从可以自己走，到拿拐杖，到坐轮椅，到只能躺在床上，不过二年多的光景。同时，余爷爷也被医师诊断失智症，到后期已经不太能说出流畅的句子，只能说出一些单词：好、吃饭、肚子饿。

到了最近半年，状况更是愈来愈严重。因为都躺床上，家人不太了解照顾技巧，所以余爷爷的尾骨、骶骨处出现了褥疮，常常流血。因为失智症的症状，爷爷晚上常常大喊大叫，使得照顾他的儿子和外佣疲于奔命。因为进食量愈来愈少，身形整个消瘦下来，以至于洗肾的时候常常会掉血压，也让洗肾室的医护人员很伤脑筋。

有一天，洗肾室医师和爷爷五十多岁的儿子说：爷爷这样下去生活质量真的不好，有没有考虑停止洗肾？还是我们请安宁的医师来评价一下？

安宁，安宁，它，才是，人生第一要素。是，生命，第一，要素。

我看见余爷爷时，是在洗肾室里。他正在接受洗肾治疗，我走到病床前，看见一个几乎是快要皮包骨，瘦弱的老人，蜷曲在病床上，洗肾机发出咿咿的声音。

蜷曲在病床上，皮包骨。

多狠啊，这么多年，老人都受着什么啊。

当然，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就该这样，该受着。

早已，被，受虐狂了。

很可怕的。太，可怕了。

我跟儿子自我介绍，说明来意，本来想说可能是一个困难的沟通情境，没有想到儿子出乎意料地表达善意：医师，我也知道爸爸很辛苦，但是这样就不洗我也很放不下，我们先减少洗肾次数好不好？

是的，因为他放不下，为了他心底能安慰，老父亲，受着的是什么？

让他自己受一天，恐怕，立马不了。

人啊，虚伪。狠。虚伪是真狠啊。

我同意这样的做法，给他们一点时间。于是便达成共识：洗肾由原来的三次改成二次。后来，爷爷也住进了安宁病房。

只是，他真的吃东西愈吃愈少。有一天查房时，他儿子说：医师，我们帮爸爸放鼻胃管好不好？他真的吃很少，我很担心。于瞧，又是他很担心，为了他自己不担心。老爷子，连不想吃的权利，也没有！

是，我走到病床前，握着余爷爷的手，问他：爷爷，你都没有吃东西，我们在鼻子放一条管子给你喝牛奶好不好？

爷爷摇摇头。

你就听听，鼻子放一条管子，用来喝牛奶。

不想喝都不行，从鼻子里给你灌进去！

要是你，你让吗？

要是你，你让吗。

我就问问儿子，要是你本人，你干吗。

就欺负临了的老人。

趁你弱，要你命，也就罢了。天天凌迟一百刀，算什么？

就怕他死了，没法挨了吗。

为了让他活着，多挨几千刀吗。

善良的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说，你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吗？

肯定不行啊，不能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要让他挨完这几千几万刀，再慢慢死。

我还没觉得够呢，他，不能死。

路漾忽然想起，自己婚姻内，被活活虐的片段，仅仅因为渣，不舍得射，好玩。

呵呵，路漾笑了。

再回来。

看到爸爸摇头，他儿子赶紧冲过来跟老爸说；爸！你都没有吃耶！这样怎么会有体力？放个管子，好不好？他说服了好久，令人惊讶的是，爷爷后来点头了。

明明知道是酷刑，明明知道老人该拒绝，然后，给老人上了鼻饲。这是苟延残喘的老人啊，要是他自己，你只看，他让你不。谁让你这么干，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是不是，我就是死，我也不可能让你这么干！

往我鼻子里插个管子，经过嗓子眼，捅到食管里，再到胃里，给我往胃里打吃的。你见过老人那似死似活、支离破碎、奄奄一息、虚无缥缈、痛不欲生都无法出来的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