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我犯浑!”裴勇也急了,“我还以为你是训练太累了来我这歇两天,结果早上看见新闻,说什么已经启动听证程序……好么,合着全天下都知道了,我这个当舅舅的还不知道呢?”
裴勇急了一天,口疮都冒出来,喝口水接自己的话茬:“我打过电话,你妈说已经给你找好了律师,你爸那边也在帮你弄证据和材料,找你都快找疯了,机票已经订好了,你赶紧给我飞回准备听证会去。”
“我不去。”梁硕僵着脸说。
裴勇不耐道:“我没跟你商量。”
“我也没商量,”梁硕道,“我不想去,谁也别想逼我。”
裴勇一拍桌子,难得拿长辈架子:“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你跟我拧有用吗?误了正事怎么办?真把你前程耽误了,你舅舅我这辈子都别想舒坦了!”
梁硕起身,撂下冷冷的一句:“那就都别舒坦了,反正我也没舒坦到哪去。”说完转身上了楼。
“你等会!”裴勇刚要追过去,瞥见门口一道人影,眉头一皱,还没看清是谁,外面已经没了影。
当晚梁硕在天台一直呆到了午夜,脚底下堆了满满的烟头。
他凭栏眺望这座荒芜的城市,远处是电厂的两座大烟囱,灯火一盏盏熄灭,只剩下几栋待拆的筒子楼,还亮着零星的光。
楼下的绯云巷却热闹,人来人往,破旧的霓虹招牌一闪一闪,映照着满地油渍的水泥路。
街角的小店门前堆着空啤酒箱,店主蹲在门槛上吃西瓜,旁边的老式电风扇吱呀作响。
时间倒回几周前的领奖台上,他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像个丧家之犬,站在这一根又一根地抽烟。当然,那会他也不会抽——降低肺活量和血氧水平,有氧耐力变差,增加伤病风险,每样对一个运动员都很致命。
短短一个多月,他从夏威夷的训练场自愿下放到风林,还从这破败里头品出一分难得的清净。
什么都不想想,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这么呆着,融入这里,和这个破地方一起烂下去,当个废人。
没错,就是呆着。
或者躺着也行。
总之谁也别来烦他。
整包烟最后一根抽完,他捻灭烟头,准备下楼睡觉,转身前看到隔壁巷子里拐进来几个人,一边是八、九个混子,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领头的是寸头,身后刀疤和雀斑一人一边,像是左右护法。
另一边不用认,那一头扎眼的红毛,不要太显眼。
隔着有点远,两边在说什么梁硕也没听清。没一会,只见寸头拎起铁管抡过去,被楚熠抬手握住,顺势一拧,差点没把寸头整个人带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