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夜车操心,时蕴根本没有睡,他怕程舫昔犯困,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
“诏萤马上大四实习,能不能去你们律所实习?”
程舫昔回忆了大半天,才在记忆的犄角旮旯裏冒出来一个看着咋乎,张嘴就是“靠”的女生。
“五院四系?”
“不是。”一个普通一本。
“那她成绩怎么样?”
“死刑判无期,无期判赔偿五百万。”这是每次时蕴问她成绩时,她的原话。
程舫昔瞥了她一眼:“改行吧。”
“……”时蕴再争取:“可以给个面试机会,万一她和你们律所八字合。”
“那你把她的简历发我,我给人事。”
这已经是程舫昔最大的宽容,看着还是公事公办走流程那套,但资料他递过去,和外面投进来是完全不一样。
时蕴得了便宜卖乖,于是:“为了感谢你,我可以满足一个心愿,限额五千。”
时蕴伸出五指,程舫昔扫见轻笑一下。
程舫昔不需要她满足愿望,只好奇一个:“你跟我说实话,你和你那个捡来的哥,还有你爸,到底怎么了?”
薯片在嘴裏发出咔嚓的声音,时蕴低头看了眼包装,青柠味道,是她喜欢的。
她将薯片递过去程舫昔面前,晃了晃:“要吃点吗?”
程舫昔看她一眼。
时蕴将薯片收回,然后将抽了张湿巾擦手,湿巾是呛鼻的酒精味,她猜测是江迟礼拿给他的。
“你了解我性格,你不说,我肯定会去查。”
时蕴将ad钙奶一口饮尽,然后打t了个嗝:“我可没说我不说,只是在想高速上说这个不安全。”
然后时蕴明显感觉到程舫昔加了速,身侧的树影快速往后倒,她看到高速下面星星点点,他们说是种的大棚水果。
时蕴想,有空一定要和江迟礼去果园裏摘草莓。
车到服务站停下,刚熄火,程舫昔就追问:“好了,可以说了吗?”
头顶昏黄的灯光打在时蕴脸上,时蕴觉得暖暖的,她眼睛直勾勾地和程舫昔对视,然后语气平静:“他猥亵我。”
程舫昔这一辈子只有两个夜晚难忘,一个是时蕴平静地跟他说自己曾被猥亵,并且时建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一个是宋诏萤甩掉他的那个夜晚。
这两个事情都是临近过年,窗外的风呼啸着。
快要凌晨,服务站很多人,大家都在赶夜路回家和家人团聚。程舫昔要和自己爸妈团聚,沈似和宋诏萤此刻也在回家的路上。
江迟礼在学搟饺子皮,和鸢姐江老师视频聊着家常,郑婕妤拿着象征圆满的窗花站在凳子上,正往窗户上贴。
只有时蕴,她在去往另一个地方。
十六岁的时蕴觉得耻辱,连时存鹤和时建国这两个名字都不想提起,甚至在申旸身上闻到似曾相识的味道就开始应激。她唯一抗争的方法就是逃避,于是她让时建国把自己送到程家。
她迫切希望自己忘掉这些东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身体总会露出马脚,疾病在她心裏最潮湿处生根发芽。
但她现在二十二岁,深谙成长奥义,她与过往周旋,长出新的自我,于是将其全盘托出。
时蕴神情自然,程舫昔的手紧紧攥着方向盘,眉头再次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