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这日,明真瑶没有回来,但公主府上遣人赏下来一车的应节之物,指明了是给明宝清和明宝盈的。
谢恩时明宝锦最是乖巧,眼看着来送礼的掌事娘子走了,她好奇心起,跟着明宝清上前去瞧。
那一篮一篮都盖着红布的,明宝锦问:“可以看看吗?”
“门都关了,你就看吧。约莫都是吃的。”明宝清道。
明宝锦掀开手边那一篮,就见黄灿灿的橘子塔,细柄上黏着红纸,一个个喜庆极了。
再有就是一大篮的石榴、榅勃、栗子等果子,以及几只浸在盂里,还能吐泡泡的螯蟹。
“还有松子、核桃和杏仁呢。”明宝锦可欢喜坏了,再去瞧另
外一小篮子,见是一瓷罐的藕粉以及桂圆和莲子。
“呀呀,这是连玩月羹的材料都给咱们备齐全了。”老苗姨瞧着那一粒粒大而圆的莲子,道:“这莲子都赶上珍珠了。”
“这瓷罐子是内造的吧?”朱姨挤在边上凑趣,说:“理出来了,摆到大娘子正屋的圆桌上,装几个散钱也好。”
林姨在边上瞧着,道:“这样看来公主也是个亲和的,备下的都是吃吃喝喝的东西。”
“那是阿姐合殿下的眼缘。”明宝盈说。
“可你与公主是同窗啊。”林姨细细声,又说:“只是顺带提了她一句吧?”
“咦?这是什么?”明宝锦举起一个长条的匣子,打开来一瞧,见只是一根琥珀色的绳子。
“弓弦。”明宝清也很讶异,取出来在指掌间试了试力道,喜道:“真好。”
“那个匣子里是什么?是给三娘的吗?”林姨探个脑袋来问。
明宝清打开瞧了一瞧,道:“是蜡,保养弓弦用的。”
明宝盈瞧着林姨,见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回屋里去了。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中秋这日毕竟有些不同,老苗姨也没有埋怨林姨的扫兴,只是说她看不开,孟容川在陇右十年才归,孟老夫人若是像她这般的心性,这日子还有个什么活头?
严观中午在家吃了一餐团圆饭,晚上就到明家来了。
今夜朗月无星,浮云轻薄似绢,又柔和似絮。
即便不是这样的好天气,只要严观是在去见明宝清的路上,总是心情愉悦的,但今日,路上被个脏东西碍了兴致,走到明家门前时,他的心绪才平复了几分。
明家檐下留了一双小灯笼,灯笼上画着几只清秀的燕子,看得出是明宝锦的手笔。
门开的瞬间严观垂了垂眼,见是明宝清给他开的门,脸上的神情更柔软下来,但眼底又泛上一点委屈——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明宝清有点像是被他推搡进门的,但其实不是,严观的手臂已经揽住了她,明宝清只是后踱了几步,以便承受他的拥抱。
“在等我?”
严观的手掌很大,掌心粗糙有茧,但抚摸明宝清的面庞时,力道又轻柔地好像在摸蝴蝶的翅膀。
外院里没人,只留了一盏小灯在水缸边沿上,映得一缸水如同火烧。
明宝清方才就是提着这盏小灯,坐在这墨蓝而清透的夜里等待严观的到来。只要想到这个场景,严观心头就酥酥麻麻的,像是那只蝴蝶在里头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