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战友的惨死
适才还耀武扬威的苏式t-3485坦克现在已经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疯狂燃烧着并不时响着噼哩啪啦之声,熊熊烈焰在山风的鼓动下,那延展的速度是惊人的,灼人的热气弥散周遭,一团团火苗子尽情冒窜着,火蝗子欢快飞舞着,烧干了现场的血腥气,一股股的焦糊臭味随风飘送,扑进人们的鼻子催呕晕血。
惊心动魄,血脉贲张的两个小时一晃而过,越军的第一次强攻虽然声势浩大,雷霆万钧,但在以邓建国为首的中国健儿的拼死抗击下还是落了个一败涂地。
阵地前沿本来就被炮火肆虐得满目疮痍,而一番重火力的血腥大战后俨然成了修罗地狱,一具具血肉模糊,面目扭曲,丑陋怪状的残尸横倒竖歪,绝大多数都已经支离破降碎,四分五裂,花花绿绿的肠脏如垃圾一样随处丢弃,一滩滩血水在炮火气浪的烧灼下已经干涸凝固,染得红土地上紫一块黑一块,枪支零件到处抛丢。还有一些缺胳膊断腿的越军鬼哭狼嚎着在地上垂死挣扎,还能动弹的就拼命地往自己阵地方向爬去,好死不如耐活的道理谁都懂。
喘口气
陈小松直起身子,端起79式狙击步枪不断地把那一个个挣扎在死亡边缘线上的敌军伤兵套进瞄准镜里,食指预压着扳机,猛吸一口灌满硝烟和焦臭味的空气,然后紧紧憋住,枪口在电光石火之间接连移换了五个狙杀目标,可是食指就是不听使唤,怎么也扣不动扳机。
狂吐一口气,他垂下79式狙出步枪,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汗珠,一种恻隐和怜悯之意顿然占据了他的心灵,逼迫着他下不了死手。他还是心慈手软了些,脾性尽管比以前暴躁了很多,但下手还是远不如魔鬼尖兵狠毒。
高地正面阵地被打的乱糟糟所有的射击台和机枪巢上都堆满了弹壳。邓建国单手提着81-1自动突击步枪,慢慢腾腾地沿着折线形交通壕走到高地正面。
他形容依旧寒酷,心里却十分惬意,因为他明白弟兄们之所以能在与厉兵秣马的31fa师硬对硬的第一回合交锋中旗开得胜,有很大一部分还得归功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
平心而论,越军志切在此战中一雪前耻,王牌31fa师更是士气如虹,踌躇满志,无论人数还是火力配备都优于中国方面。
然而,遗憾的是这支王牌劲旅在柬埔寨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犯了一个他们最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重型机械化部队的火力优势在山地作战根本不能有效施展。
苏制t-3485坦克和米-24雌鹿武装直升机尽管性能卓越,火力强猛,属顶级作战利器,但老山地区坡势陡峻,使t-3485坦克的超强火力处处受限,捉襟见肘,伏势反而丧失殆尽。而湿热多雾,晴雨无常的气候又充当了防护空中火力打击的天然屏障,米-24武直虽然可以在复杂的天气里作战,也确实在短暂光景里掌握了制空权,为中国守军造成了莫大的威胁,但越南人却没有照方抓药地采用两架武直编组作战这种苏美军队惯用的,而且屡试不爽
的作战方式,而是化整为零,分散攻击。这样以来就在遭受敌方反击时限制了互相策应,彼此掩护。邓建国等中国兵恰好就抓住这一致命缺点,各个击破。本来,邓建国等守军缺乏有效的防空武器,可在复杂的山地里,那些原本不应该构成多大威胁的步兵重火器反倒在这种特殊场合下成为了杀手锏。原因很简单,复杂的地形让越军的t-3485坦克和米-24武直在远距离无所作为,只能尽量抵近攻击,可随着接触距离缩短,轻而易举地就成为了82无、40火、枪榴弹及迫击炮的严打对象。反倒让无名高地成了t-3485坦克、米-24武直的地狱坟场。
事实证明,在复杂多变的山地丛林里作战,重型武器再怎么先进和强猛,步坦、步空诸兵种结合再怎么完美和默契,都难免会在大自然面前捉襟见胁,而只有轻装步兵和轻火器加上步兵炮才是明智之举。当然,机械化重武器中像高射机枪、等能够高仰角射击的军火也够厉害,但是越军却没有用上,颇让邓建国匪夷所思。此外,那四辆车载国产70式122毫米自行榴弹炮
他们的班长赶过来抢过急救包就手忙脚乱地撕开替这个兄弟包扎着伤口。
只要瞅准时机也能为中国守军带来灭顶之灾,但迫于要防备中国方面的团属或营属大口径迫击炮的威胁而无所作为。
曾经骁勇善战,威名显赫,叱咤风云,好大喜功的31fa师竟然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无名高地上大栽跟头,相对精良的火力配备全部失灵不说,还暴露出军事指挥上的严重失误,想不让人大跌眼镜都难。
难道31fa师的头头们真被已成过往云烟的辉煌成就而迷失了心智吗?难道王牌之师的魁首们都是自恋狂,所以才沉醉于昔日的丰功伟绩中不能自拔?难道31fa师的将士们真把自己当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之师而狂傲轻敌?如果真把曾经的良师益友中队看成了一群土鸡瓦狗,乌合之众的话,那邓建国等中国最精英的战士也太悲哀了。
邓建国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回想起了武老师曾经奉送他的一句话:当一个人连续取得成功的时候往就会傲慢起来,如果不能自制的话,那么成功也就转变为走向衰落和败亡的。
在经过一处机枪巢之际,邓建国带着关杯之情地瞥了一眼于章海,见这小子的手指上套满了拉环,可见他至少扔光了一整箱74式木柄手榴弹。
左边袖管被鲜血染得通红,手臂被手榴弹的弹片撕开了两条血口子,幸好只是擦肉而过,划破一层皮肉没有伤到筋骨,陈广锐一脸木然的蹲在他旁边,撕他的袖子,忙不迭地替他包扎着伤口。
撇了撇嘴唇,邓建国看到陈广锐毛手毛脚的,正想上去帮忙,这时他听见右侧的战壕里传来了一阵艰涩而沉重的呼吸声,听起来跟拉风箱差不多。
毛狗子,你要撑着,千万要撑着,不能死,你不能死……一个声音在边上大叫着,接着就是那凄婉哀凉的悲泣。
有兄弟不行了,邓建国的心只是微微一紧,没有太大的震憾,战友兄弟在他眼前
不断惨死让他变得有些麻木不仁,战友的死亡就像他手刃敌人那样稀松平常,不再具有威慑力了。
扭头瞅了一眼阵地前沿那三十来具还在冒着黑烟和绿火苗子,烧烤得像一块块焦炭似的敌尸,那一副副黑不溜秋的,扭曲怪状的,蜷缩成团的,竟然没能在他心里激荡起一丝波澜,比家常便饭还司空见惯。
怔愣一下,他还是决定过去看了一下,只见二排的一个弟兄被子弹击穿了肺脏,稠血如泉涌似的从伤口里汩汩冒出,脸色蜡黄而衰惫,脸孔因痛苦而扭曲得变了形,呼吸粗浊且毫无轻重缓急之分,旁边守着他的两个战友正在慌忙为他包扎伤口,其中一个战友的左手指头被手榴弹片齐刷刷地连根切断了。
冷峭的,苍白的,沉默中,邓建国走到附近另一个重伤倒地的弟兄跟前,见这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七八岁的小战士,全身上下染满了血迹,双目瞳孔的光芒在迅速扩散,泛出死鱼般的黯淡灰芒。嘴唇在蠕动着,婴儿似的红润面孔已变成了铁青,嘴唇也浮了乌紫,喉结在一涨一缩,滴里嘟噜的,带着气泡的血沫子便缓缓溢流出来。
在死神大爷的镰刀下无数次死里逃生,邓建国经历得太多也看得太多了,只要瞅上一眼,他断然认为这个小兄弟的创伤已经严重到了无可救治的地步了。
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小兄弟肚腹上那杯口大的血洞,任由血水沿着小弟兄按在伤口上手指缝中往外挤流,任由小兄弟那瘦高的身躯在抽搐着,他不是不想去做无用功,只是不愿在包扎伤口时去接触小兄弟那绝望、不甘和留恋人生的复杂眼神。因为这个小兄弟实在太年轻了,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而他自己又身为人父,真的不敢去想小兄弟的父母在痛失心头肉后会怎么样。
一分钟后,肺部中弹的那个士兵在喷出最后几口血后痛苦的死去了,弟兄们仍然没有放弃包扎,仍然在做着无用功,似乎只要包扎好他就能活过来似的。
断了手指的兵在痛苦中几乎喊哑了嗓子,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呜声,一个战友一边苦口婆心的安慰他,一边为他包扎光秃秃,血淋淋的左手掌。
陈小松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闻到喊声来到他身旁,看到他右手正在周围满到到处找着什么。
陈小松知道他在找那一截截手指,在找那再也不可能连接起来的手指。
陈小松神色一阵怆痛和怅惋,他没有去理会断了手指的兵,也无法帮上什么忙,只是瘫软无力地歪靠在壕壁上。
他血雨腥风里飘泊了大半天,每一秒钟都有被子弹凌迟碎剐,被炮火挫骨扬灰的危险,而这一切他都在竭尽全力承受着。
他出生在民风纯朴的沂蒙老区,本是一个憨直温厚,善良老实的庄户孙,如果不是家乡那穷山恶水的生存环境,他可能不会抱着混一口饭吃的初衷来披上这身绿马甲,而是安安分分的当一个诚朴厚道的农民,只要能养家糊口,安身立命就心满意足。可是既然已经披上这件绿马甲,就得要把这条命卖给国家和人民,自己也就不属于自己和父母了,冲锋陷阵,流血牺牲已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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