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银票拾起来,问道:“我要为莲心赎身,你说要多少银子?”
她连忙道:“您为她赎身,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怎么还敢要您的银子?”
我见她还算识趣,便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道:“从今以后,她跟你再没关系了,是不是?”她连连点头。
胤禵走到赵老板面前,踹了他一脚,喝道:“还不快滚?”赵老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放走了,一脸地不置信,见胤禵又抬脚欲踢,这才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外。那边胤俄已经把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莲心手里,好言劝慰了一番,又命人把她送回家去。
待到一屋子闲人都散去后,胤禩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胤禟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指指门外,率先走了出去,一群人鱼贯而出,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认命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抓住衣角,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乱画,鼻间传来阵阵脂粉香,熏得人发晕。脑海中忽然现出许多的场景:紫禁城里隐隐约约的危险,康熙手上玉扳指冷冷的光,宫中压抑的气氛,胤禛登基后难测的危难……心脏顿时一阵紧缩——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在这危机重重的地方,进攻是隐蔽的,躲闪是谨慎的。搏斗的瞬间,海棠花还在盛开,高贵的香气依然弥漫在那高墙内的空气中。这殊死的恶战不会留下任何硝烟,只是蓦然回首,才发现抵抗的意志已完全被摧毁,一切已消失殆尽。
人,真的能斗过命?
“我担心你,连夜赶回来,你倒好,竟然在这里跟人打架!”他的声音里有焦急,有担忧,还有对我的关心和由关心而来的责怪。
我怔怔地看着他,想微笑,不料眼泪却缓缓淌了下来。
他一怔,轻轻拥住我,“好了,没事了,不要怕……”
我不怕,我不怕。只要他对我好,我什么也不怕。我的心隐隐牵动着,是甜蜜,更是释然。
我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原来我上次进宫见额娘时,已经在端福园见过皇上了,他应该是见我说话有些意思,才会答应我们的婚事的,你不要担心。”一边把几次遇到康熙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他静静地听着,神色如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沉默下来。
他忽然在我耳边笑道:“现在已经过了关宫门的时间……你怎么回去?”
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心中一热,轻轻说道:“大不了明天再回去。”
“傻丫头……”
李大人垂手肃立在一旁,胤禟、胤俄和胤禵看见我们手拉手地出来,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胤俄突然惊叫一声:“糟了,宫门现在肯定已经关了,明天内务府一看记录就知道我们晚归,皇阿玛说不定还会过问的……” 见我们都瞪着他,这才闭上嘴。
胤禩沉吟片刻,“我送你们回宫,从神武门走,皇阿玛应该不会知道。”
李大人看见胤禵冷冷的目光,连忙说道:“奴才知道规矩,请几位阿哥和多罗县主放心。”
胤禵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进宫后,我们在交叉路口和胤禟三人分手,朝毓秀宫方向走去。云层笼罩着远处的山,淡淡的新月就藏在山的后面,天空是一种灰紫色,飘荡着馥馥的荼糜香气。
此情此景,使人禁不住地神情恍惚。
我停下脚步,凝视着他灿若寒星的眼睛。夜雾轻轻弥漫,在他的眼睛里缓缓旋转。我们在黑暗中紧紧拥抱,思念象水一样从细小的缝隙间慢慢淌过。
“好了,进去吧,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你在额娘那里等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恋恋不舍地松开扣在他背后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忍不住又转身扑进他怀里,“明天早上一定要来……”
“嗯,天上掉刀子我也来……”
红满枝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经常会起这样的念头: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大约是朕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走到端福园门口,忽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待要缩脚,康熙已沉声喝道:“是谁在外面?”
一名五十多岁的太监走过来,瞅了我几眼,眼光一闪,道:“回皇上的话,是多罗县主。”
我忍住心头的恐惧,走进园内,跪下行礼道:“乌雅•;灵犀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仔细打量着我的神色,估量着我已经听到了那句话,过了半晌,方说道:“起来吧。”
“是,谢皇上。”我连忙谢了恩,站在一边,也不敢说话。
他忽然微微一笑:“朕让你好好学习宫中礼仪,你学了二十多天,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我有些害怕,道:“奴婢本来学得好好的,只是今天见到皇上,心中惶恐,才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