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痛楚下越来越小,紧缩得如同一粒冰粒子,又酸又凉。“是,人各有志。”我的语气如他一般淡然。
登临意
晚上,我辗转于恶梦之中。起先是被一个巨大的南瓜追赶,那南瓜头大如斗,沉重地碾过地面,拖出长长的血迹。血水的尽头,是一条吐火的巨龙,红色的火焰象幽灵一样在空中飘动着,旋转着。它所过之处,万物尽销,黑、红、橙、紫、黄、蓝,搅成一片。我连连后退,膝盖没入大水之中。天空出现越来越多的事物,凌厉的刀光、狰狞的面孔、滔滔洪流,杂乱纷呈、漫无目的地排列组合,最后化为一道长箭,射入我的背心。
我尖叫一声,浑身颤抖地从床上坐起来。
一群宫女扑至床边,神情紧张可笑。
我瞪着她们,象看见外星生物,紧紧抓住被子。
素问拿起一块帕子为我擦汗。我定定神,格开她的手,淡淡地说:“我刚刚做了个恶梦,你去找个人解一下,看看我梦见王爷被大水冲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色猛地转为惨白。
嗬,原来她还良心未泯。
“碧云寺解梦很准,你现在就去吧。”我冷冷地看着她。如果不是为了看他们这些人的表情,我就不会把头从废园的水里抬起来。
宝珠有些不解,赔着笑说:“梦都是相反的,您不要太担心。还是让奴婢们服侍您先起来吧,等会张太医还要来给您把脉。”
我看着素问,“还不快去?”
她跪下来,“咚咚咚”给我磕了三个响头,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从现在起,就由你来给我梳头。”
宝珠受宠若惊,笑道:“您昨晚一直在说梦话,而且反反复复只有一句。”
我的心一紧,“我说什么了?”
“您一直在说,我回来了,你却走了。”
我回来了,你却走了。
不,胤禩,你没有走,你一直在看着我,等着我。
多年前,你曾经对我说:“你若是活着,咱们便一起好好地活着;你若是死了,咱们还是在一起”。
我从未忘记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从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来找你,既然第一次能够找到你,第二次肯定也能。我只求你脚步放慢一点,慢一点。我很快就来了。
我低下头,把手指放在眼睛上。
“主子,太医来了。”宝珠低声说。
张太医满头大汗,两个药童也是神色慌张。
“宝珠,给张大人倒杯茶。”把完脉后,我放下衣袖,“这次真亏了院判大人,否则我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他连忙站起来,“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下官还要赶去给皇上煎药,就先告辞了。”
我眼皮略抬了抬,“皇上是进补呢,还是身体不调?”
“皇上也是染上了风寒,现在咳嗽不止,下官这就告辞,多谢廉王妃赐茶。”他擦擦额头的汗,几乎和两个药童跑步出去。他这么紧张,看来胤禛病得不轻。
风寒,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如果调理不当,很容易变成肺炎。
胤禩,你看,他的报应来了。
雨后的天空尤其澄净,窗外那近乎透明的蓝色与黻霖轩一模一样。我闭上眼睛,风从湖面掠来,扑啦啦拂在我的脸上,象是一双温柔的手。
我微微笑着,轻轻抹去脸上两道凉飕飕的印子。“胤禩,我只求你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