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秀才想了想,摇头道:“一天功夫,我写不出,即使勉强来写,也会写得一塌糊涂。”
陈晋一摊手:“所以有什么好懊恼的。”
褚秀才讪然道:“虽然明知道无法突围,但始终心存一份奢想。”
他所说的“奢想”,其实与“妄想”差不多,但非修行中人,相关的感受影响就没那么深了。
……
相比一楼,画舫二楼坐着的人要少得多,从他们的衣装打扮来看,明显要比下面穿襕衫的秀才高一档次,其中不乏举子。
俗话有说:金举人银进士穷秀才。
居然把举人排在进士之前,足见一斑。
倒不是说举人身份比进士富贵,而是考举人的难度要比进士高得多,更为艰难。
用数据陈列,如果说考举人是百里挑一的话,举人考进士则变成了十里挑一这样。
在前排,摆一张宽大的木桌,桌边坐七人,有男有女,男的大都上了年纪,须发花白,其中较为年轻的姜有成颇为显眼。
这位同文会的四大名使,到了船上,身份霍然一变,居然成为秋月楼分场的初审委员。
如果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随着一声铜锣响,有健仆提着大口的箩筐上来了。
箩筐内装满文稿,都是刚才在一楼收取到的,全部倾倒在木桌上,顿时堆积起一座小山。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摇头晃脑道:“笔墨如山,依老夫看,尽皆砂砾,不见玉石。”
另一个短须老者附和道:“然也,真正的水平之作,早送到文庙之内了。”
姜有成忽道:“两位老先生请勿过早下定论,大浪淘沙,说不定能淘出金子来。”
山羊胡老者看着他:“阁下眼生得很,未请教?”
“某姓姜,名煜。”
“姜煜?”
老者一脸茫然,并未听说过此名,不知秋月楼的老板从哪请来的人物。
但也不奇怪,江南偌大,文化丰盛,儒士甚多,想要闯荡出名头相当不容易。相互之间,除非是在一个圈子里的,否则也不会熟悉。
“时间紧迫,各位请开始审阅吧。咱们秋月楼的呈交名额只得十篇,为数不多,但正因为如此,更得看仔细了,勿要沧海遗珠。此事事关秋月楼名声,还请大家多加费心。”
说话的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正是秋月楼的老板姬三娘。她虽然年过四十,但说话的语调仍是娇滴滴的,顾盼之间有媚意流转。
在前不久结束的十二金钗评选中,秋月楼花费了偌大功夫,最后却无女入选,着实跌了颜面,并导致声名大损,行情受累,好些贵客不再上门来了。
她们这行当的,可不是只做皮肉生意的娼妓窑子,而是要走高端路线的,必须有清名美誉才行。
名声离不开人捧,吹拉弹唱,要赋新词,都得找人来写。
今晚的文魁大赛倒是个机会,那么多文人士子汇聚一堂,如果能发掘出一两篇佳作,那秋月楼也能借此沾光扬名。
不过姬三娘心里也明白:机会渺茫。
基层的读书人成色摆在那里,想要寄望他们突然开窍,文思泉涌,写出传世名作,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存一份不甘心的奢想罢了。
其实,我也有一份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