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姐顿时蹙眉道:“好个薄情寡义的,如今哪儿来的脸面登门求晴雯?她也是性子软,换了我早就拿棍子撵人了!”
陈斯远笑着道:“妹妹也知晴雯性子软了?她啊,才是真真儿的刀子嘴、豆腐心——”
顿了顿,又找补道:“——不对,这刀子嘴也对不上。
若是与人拌嘴,她只知抬高嗓门儿,只怕吵架也吵不过人家。”
尤三姐顿时掩口而笑,说道:“我看晴雯犯了心思,哥哥还是去劝说两句吧。”
陈斯远自是应下,又与尤三姐说了半晌,这才往前头来。
才从穿堂到得前头,便见鸾儿蹦蹦跳跳而来,见了陈斯远立马一怔。
许是曲嬷嬷与晴雯日日教导,如今鸾儿可算知道些规矩了,便胡乱一福道:“老爷。”
陈斯远笑着上前揉了揉鸾儿的小脑袋,问道:“你姐姐呢?”
鸾儿道:“还在花园子里呢。”
陈斯远打发了鸾儿,挪步进得侧花园里。
沿曲径蜿蜒而行,遥遥便见晴雯正独坐在凉亭里。
陈斯远负手而行,不一刻到得近前,眼见晴雯还在出神,这才道:“在想什么呢?”
晴雯惊呼一声儿,抬眼见来的是陈斯远,赶忙敛衽一福:“老爷!”
四下仆妇早知晴雯乃是通房大丫鬟,这会子自不会上前搅扰。
因是陈斯远便扯了其手儿落座,温声道:“还伤心呢?”
晴雯摇了摇头,恨声道:“我那会子都要死了,也没见他来管过我,还催着我搬走……这般亲戚,不要也罢。”
另则,自打江南一行见过了母亲,又将妹妹养在了身边儿,晴雯心下再无缺憾,自是不愿理会多官与多姑娘。
陈斯远道:“三姐儿说你这两日食不下咽的,真不是因着那二人?”
晴雯摇头不已,道:“我心下只当没这门亲戚,自不会上了心。”
顿了顿,不待陈斯远问询,她便说道:“是……我有心挂念娘亲了。
昨儿个夜里,鸾儿也不听的叫娘。”
陈斯远心生怜惜,揉着晴雯的小手道:“你若实在想,我打发人……”
晴雯紧忙摇头道:“就是想一想罢了,真去了又能如何?”
其母早已改嫁,又生了个男孩儿,只怕她们姊妹去了反倒会惹人生厌。
又道:“我如今虽放心不下,却也知娘亲过得好。
往后就是想一想罢了,大爷不用劝我。”
陈斯远眼见其果然是这般想的,当下也不再劝说,只捡着有趣的说了半晌,待逗弄得晴雯展颜方才罢休。
这日眼见入夜,陈斯远寻了二姐儿、三姐儿厮混一场,因惦记宝姐姐,这才爬起来回转荣国府。
回得清堂茅舍,眼看香菱已然回了,便寻了其过问。
偏生香菱是个憨的,只赞叹众姑娘做的菊花诗极好,至于席面上的唇枪舌剑,竟全然不知。
陈斯远有心去寻宝姐姐,忽而想起如今湘云也在蘅芜苑,这才按捺住心思。
一夜无话,待转天一早儿,宝姐姐果然铁青着一张脸来了。
二人打发了下人,宝姐姐便冷笑道:“真真儿是抛媚眼给瞎子瞧,白白费了心思!”
陈斯远笑问昨日情形。
宝姐姐气恼着说将出来,却是因着凤姐儿没来,薛姨妈也在自家老宅没来,此番只贾母与王夫人同席,二人果然闹了个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