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风摧兰蕙
篆儿闻言瘪了嘴道:“姐姐啊,再是好心也没这般好心的,那银子都给了她,姐姐与我不过了?”
邢岫烟如今还住在缀锦楼,用的都是二姑娘迎春的丫鬟、婆子,虽因着陈斯远之故,那些下人不好再给邢岫烟脸色,可总不好平白使唤人家,隔三差五总要给些赏钱才是。
邢岫烟被陈斯远扯着落座,气恼道:“我有月例银子在呢。”
陈斯远纳罕道:“舅舅、舅母不用表姐接济了?”
邢岫烟说道:“今儿个姑妈发了话儿,往后让我爹妈往她庄子上常住去,说庄子里不用什么用度,再不用我分出银子来给他们。”
陈斯远愈发纳罕,赶忙追问缘由。
却是近来王夫人与凤姐儿斗得愈发厉害,王夫人的陪房与投靠了凤姐儿的贾家家奴彼此寻了马脚,时常便要闹到管家赖大跟前儿。
因着赖尚荣一事,赖大早没了脸面,私底下又得了贾母吩咐,自是唯凤姐儿之命是从。
这般拉偏架,王夫人一系下人很是吃了亏。
许是狗急跳墙,便有下人攀咬出邢忠贪渎之事。
凤姐儿好不容易与邢夫人缓和了,自是不想再闹得生分了。
于是昨儿个夜里往东跨院去了一趟,二人如何说的暂且不知,只知今儿个一早邢夫人寻了邢忠夫妇发了好一通邪火,到底将二人打发去了自个儿陪嫁庄子。
邢岫烟不知缘由,陈斯远却大抵能忖度出几分。
那邢夫人可一直不曾熄了让四哥儿袭爵的心思,估摸是想着凤姐儿与王夫人相斗,就算再厌嫌凤姐儿,凤姐儿赢了,这家业也须得留在大房。
二人又是婆媳,邢夫人名分上压了凤姐儿一头,这才帮了凤姐儿一回。
眼看篆儿瘪着嘴兀自不服气,陈斯远赶忙摆摆手,将其打发了出去。
红玉等也是识趣的,扯了篆儿出去,笑着将门关了。
待内中只余二人,陈斯远便蹙眉道:“怎么又帮她?”
邢岫烟笑着道:“左右都是最后一回,往后她是死是活,我是管不得了。”
有心数落邢岫烟烂好心,可对上那一对儿星眸,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
这枕边人良善些,总比那冷心冷肺,处处算计的要强。
陈斯远便让邢岫烟稍待,起身进得卧房里,须臾又提了个荷包来。
邢岫烟赶忙道:“我如今也不用银钱,你又何必给我?”
陈斯远却不管旁的,扯了邢岫烟的手强塞过去,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表姐早晚要许了我,如今又何必这般外道?”
邢岫烟攥着那荷包心下熨帖,却也有些别扭道:“我不是因着这些黄白之物……”
“知道知道,都是我硬塞给你的。”
他笑吟吟转而道:“是了,她这回怎么问你来借银钱?她理应不缺才对。”
邢岫烟叹息一声,便将这几日妙玉情形说了出来。
陈斯远听得愕然不已,这妙玉有够倒霉的,这才几天啊?先被老尼哄去了三千两银子不说,转头儿又被贼人偷了个精光。
这也就罢了,请了官差来又被勒去二十两银子,随即又有个劳什子卢员外拿了地契撵人。
妙玉与其理论,谁知卢员外心生淫邪,说话不干不净的,竟要来拉扯妙玉。
妙玉气恼之下,顿时抓了那卢员外满脸花。
邢岫烟说到此节,也禁不住哭笑不得道:“清梵眼看要打起来,紧忙往外就跑,亏得官差不曾走远,这才镇住场面。
可谁料,庵中几个姑子自觉留不下,趁乱竟将她的财货尽数卷了去。
一应人等身无长物,清梵只得瞒了她来寻我。”
真真儿是曲折离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