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姐也道:“天宁寺陈芥菜卤声名远扬,不想法源寺竟也得了秘法。既然管用,我过会子便去求了来。”
那劳什子陈芥菜卤陈斯远根本没听过,哪里敢信?奈何他又不是学医的,倒是隐约记得一战时曾有人用蛆虫吃去伤口腐肉,只是他一时间又去哪儿找干净的蛆虫?
因一时没旁的法子,陈斯远只得应下道:“如此,有劳妹妹了。”
宝钗嗔怪着瞥了其一眼,当下也不停留,领了莺儿便去了。
小惜春围着陈斯远叽叽喳喳说了半晌,待丫鬟来催去前头三间小抱厦上女红课,顿时瘪了嘴蔫头耷脑而去。
她这一走,陈斯远正思量着表姐邢岫烟会不会来,谁知来的只是篆儿。那篆儿入内瘪嘴道:“怡红院得了新茶,显摆着要弄什么茶会,我们姑娘躲不开,只得往怡红院去了。便是能来只怕也要下晌的,姑娘特意打发我来跟远大爷说一声儿。”
陈斯远暗忖,这夏金桂是笼络过了下人,又开始笼络起主子来了?
只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再如何也改不了骄矜刁蛮的性儿,她如今还能扮上一时,说不得来日便暴露了出来。到时情形如何,想想就有趣。
那篆儿闷头而去,本道这日再无旁的事儿,香菱捧了书卷来正要为陈斯远读,谁知外间芸香又回道:“大爷,姨太太来了!”
薛姨妈回来了?
陈斯远落地去迎,才到梢间门口,那薛姨妈已然快步进了内中。瞥见陈斯远,薛姨妈唬了脸儿道:“怎么下地了?快躺下将养着。”
不待陈斯远言说,香菱就嗔怪道:“姨太太快劝说几句吧,我家大爷这几日闲不住时常走动,方才王太医来瞧,那伤口都要化脓了!”
“诶唷唷,这可不好!”
薛姨妈教训几句,陈斯远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重新躺回床榻之上。
自有五儿搬了椅子来,薛姨妈便陪坐床边,仔细问过陈斯远这几日情形,听闻宝钗自请去那法源寺请了陈芥菜卤,薛姨妈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我说方才同喜去寻,怎么不见宝钗人影儿呢。”
因着夏金桂之事,陈斯远自是有话要问薛姨妈;薛姨妈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那日情形,她实在不好说出口,倒是能说些旁的牢骚。
于是过得半晌,薛姨妈推说与陈斯远商议营生上的事儿,便将一应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待内中只余下二人,陈斯远便道:“你这几日怎么回了老宅?”
薛姨妈有苦难言,只蹙眉道:“还能如何?不过是那互典之事……姐姐说我家抽佣太多,我顾念姊妹一场,又重新做了账目,到底将那抽佣还了回去。”
陈斯远讶然道:“咦?你倒是大方……不对,你此前可不是这般说的吧?”
薛姨妈生怕被陈斯远窥破行迹,直勾勾盯着陈斯远,蹙眉遮掩道:“到底是亲姊妹,她既叫了苦、低了头,我也不好不尽姊妹情分。再说拢共就几千两银子事儿,我跟宝钗还要在荣国府几年,总不好为这撕破了脸面。”
实则那日薛姨妈自知抵赖无用,又生怕牵连了陈斯远,干脆自个儿闷头认了下来。其后自是被王夫人好一通教训。
这二人三十几年姊妹,便是偶有算计,也不会伤了姊妹情分。薛姨妈拿定了王夫人不会揭破此事,又松口吐出来不少好处,此事也就就此揭过。(IF线有表,这里不赘述)
陈斯远思量着此为情理之中,浑没注意薛姨妈反常之处。待说过此事,陈斯远便道:“是了,那夏家所作所为,可是你教的?”
薛姨妈讶然道:“夏家做什么了?”
陈斯远便低声将夏金桂邀买人心之举说了一通,薛姨妈顿时蹙眉道:“我虽与夏家太太有往来,可又岂会将此事告知?料定不是姐姐偷偷说给夏家姑娘的,便是那夏家太太临行前嘱咐的。”
顿了顿,又道:“金桂身边儿跟着个厉害的婆子,说不得是那人给的主意。”
此事说过,薛姨妈又转而道:“昨儿个宝玉是不是又寻你闹腾了?”
陈斯远笑着道:“此事连你都知道了?”
薛姨妈轻哼一声儿道:“我才从姐姐那儿来,又如何不知?”
“哦?莫不是太太查到了?”
薛姨妈鄙夷道:“有那没安好心的娘,生出个坏种来也不奇怪!那事儿便是环老三挤兑宝玉的!”
陈斯远好一阵无语,暗忖这赵姨娘多少还知道些好歹,自个儿伤了还送了不少吃食来……虽说被厨房给坑了,可好歹尽了心意不是?再看这贾环,真真儿是连赵姨娘都不如啊。
他挤兑宝玉时就没想想会将自个儿卖出去?
薛姨妈又道:“这会子姐姐寻了赵姨娘错处,正罚立规矩呢。等环老三散了学,有他的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