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柯的计划里,他本该在拿到钱的下一秒钟就送邵逾白一颗子弹,然后带着余逢春永远离开。
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移了他的计划,余逢春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束缚,帮邵逾白挖出子弹以后,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离开仓库,偏偏在逃离时还留了点线索给余柯,让他们以为他要逃走。
余柯带人追上去,直到余逢春站在悬崖边对着他笑,而身后的山路上传来异常的车辆行驶声,余柯才真正意识到余逢春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多日监禁磨难,那时的余逢春身上,已经很不好看了,到处都是脏污血痕,脸上也脏兮兮的,像断翅以后摔进泥潭里的白鹤。
偏偏他笑得那么灿烂又张扬,唯有一双眼睛仍然明亮干净,一切喧然暮色都盛在其中,狼狈的污痕反而成了美的附庸。
余柯只能看着,看着他听到车辆压地声时的满意笑容,看着他竖起中指,看着他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落进那片茫然无际的大海中。
这么漂亮的人,死都漂亮。
在确定余逢春必死无疑的那一秒钟,余柯觉得自己恋爱了。
而三年后,接到那通电话前,余柯本想找个机会离开末城。
谁能想到亡灵复生?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从看到秦泽开始,余柯就隐隐约约地感觉他会永远留在末城,可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像从遇到余逢春开始,这辆平稳的火车就驶入一条疯狂且破败的轨道,一路加速,无法停止,只能看着自己撞上山崖。
余柯着迷似的望着余逢春漠然白净的侧脸,难以自制地说:“大哥,你跟我走吧。”
直到这一刻,余逢春才真正抬起头,望向余柯。
他淡声道:“你其实很清楚,你走不了。”
就在这里是死,出去也是死。
余柯没有退路了。
闻言,他眼珠转转,轻声问:“明知道我哪里都去不了,你还愿意来见我,我该高兴吗?”
余逢春笑了一下,神色讽刺。
“最好不要,”他说,“你应该清楚,我一点都不想见你,如果不是为了隔壁的倒霉蛋和那个……”
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形容安晓,干脆略过,“我不会过来的。”
“可你还是过来了。”余柯道,“进来容易,出去就比较麻烦了。”
他仍然极尽爱慕地注视着余逢春,同时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缓缓上移,像一条淫邪贪婪的蛇,蹭过余逢春腿上的伤疤。
一点冰凉冷硬压在余逢春脖颈侧边,触感异常熟悉。
余逢春微微偏眸,看清了余柯手里的匕首。
余柯再次请求:“大哥,跟我走吧。”
余柯无法放弃这件珍品,他付出太多了,在本该抽身离去时还念念不忘,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如今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带余逢春一起。
他这位大哥,别的好处难说,唯有一点心善。余柯看得很明白。别说他血缘上的亲弟弟,哪怕是安晓那个蠢货,余逢春都不会看着他们去死。
只要他过来了,余柯自然有办法带他一起走。
可他没想到的是,明明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余逢春却毫无慌乱之感,仍然平静地坐在沙发上,还顺手甩开余柯的手。
他笑眯眯地说:“好弟弟,你的手但凡用力一下,墙都给你轰烂了。”
这是余逢春第一次叫余柯“好弟弟”,这说明他没耐心了。
最开始过来只是为了确保人质安全,和余柯聊这么多,则是因为余逢春很好奇他究竟在想什么。
现在一看,还不如不知道。
余柯的爱就是一坨烂到极致的泥巴,粘在身上,即使没造成实际伤害,仍然很恶心。
“邵氏的尖端科技,我有所耳闻,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暴露,”余柯不以为然,“但他也太大意了,怎么直接放你进来了?”
尖锐冰凉的刀尖蹭过眼尾,余柯的声音轻而缠绵,刻意的温柔:“如果房子塌了,大哥又往哪里逃呢?他也太不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