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惊魂未定,急促喘息着猛抬头。
出手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身形挺拔如松,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练功服干净利落,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面容清俊,鼻梁挺直,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泉,此刻却锐利如剑,透着逼人的英气。
击倒的动作干净利落,擒拿的巧劲显示出深厚的功底,气息微微急促,显然也并非轻松取胜。
少年无视地上哀嚎的混混,关切地转向陈默,声音清朗:“兄弟,没事吧?”真诚中带着一丝紧张。
第五章:路见不平与雪中送炭
陈默揉着火辣剧痛的肩头和腰侧,深深喘息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悸,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多谢兄弟援手!”感激发自肺腑,后怕感浓重无比。
生死一线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因力量而生的轻狂。
他真切地认知到:在这世间,仅有对付妖魔的手段远远不够!面对人,尤其是亡命徒,经验、技巧、狠劲,缺一不可!
少年点点头,转身轻柔而利落地扶起满身泥灰的老农,温声问道:“老伯,伤着骨头没有?能动吗?”温和的态度迥异于方才出手时的凌厉。
老农惊魂未定,浑浊的泪水涌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少年结实的小臂,哽咽道:“没…没伤着骨头…吓煞老儿了…谢小师傅!谢小哥…”望向陈默的眼神同样充满感激。
“张瑞,武当山弟子。”蓝衣少年微笑着看着陈默,伸出右手。
“陈默,修道者。”陈默紧紧握住张瑞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陈默和张瑞默默帮着拾起散乱的菜蔬。萝卜蹭掉泥污,青菜捋顺整理。
看着老农佝偻的背影和布满厚茧微微颤抖的手,陈默心头沉甸甸的,那点膨胀彻底消散无踪。
张瑞也沉默地将滚远的萝卜捡回,眼神复杂,似乎也在反思自己出手是否够快够稳。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农,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缓步走向棚户区深处。
老农的家是一间低矮的砖房,墙皮斑驳脱落,门口堆着柴禾杂物,贫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到门口,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急匆匆从巷子里冲了过来,脸上写满焦灼担忧。
看到老农狼狈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爸!伤哪了?隔壁王婶说您跟人起冲突了?”急切地上下查看,见只是衣服脏了,似乎没伤着骨头,才稍松一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
“正阳,没事!全靠这两位小哥!”老农拉着儿子的手,指向陈默和张瑞,详细讲述了经过,庆幸和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眼镜男——李正阳,这才将目光转向陈张二人。
他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张瑞一身练功服,身姿挺拔;陈默衣着普通,眼神沉静,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沉稳。
他脸上满是真诚的感激,上前一步,双手分别紧紧握住两人的手,用力摇了摇:“太感谢二位了!要不是二位仗义出手,家父今天…唉!”声音激动,带着浓浓的后怕,“我叫李正阳,在省城日报工作。”
陈默注意到对方的手掌宽厚有力,指关节微粗,并非纯粹的文人,眼底除了感激,还带着职业性的敏锐审视。
“快请屋里坐!喝口水压压惊!”李正阳热络地招呼着,歉然一笑,“家里简陋,二位多包涵。”不由分说地将两人让进屋里。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陈旧,只有必需的几件家具,但收拾得整洁。
李正阳麻利地搬来凳子请两人坐下,取来暖壶倒水。茶叶罐已见底,他小心地捏了一小撮茶叶放入搪瓷缸,冲上热水,热气腾腾地端过来。“乡下粗茶,暖暖身子。”他搓着手,朴实一笑,转头对老农说:“爸,您先歇着,我去张罗点饭…”
“真不用麻烦了!”陈默连忙起身,张瑞也随之站起。
察言观色,这家的窘迫显而易见,他们实在不愿再添麻烦,“我们这就告辞。”
“这…饭总要吃一口…”李正阳过意不去,执意挽留。
“确实还有事。”陈默语气坚决。
李正阳见两人去意已决,叹了口气:“也罢。那我送送二位。”他扶着老农在炕边坐下,低声叮嘱了几句,陪着陈默张瑞走出矮门。
到了门外,李正阳看着两人,目光尤其在张瑞的练功服和陈默沉静的眼神上停留片刻,略作沉吟,脸上带着诚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声音压低了些:“二位,家里乱糟糟的,招待不周,怠慢了。救命之恩,我李正阳记在心里。”他顿了顿,斟词酌句,“我看二位…都不是寻常人物。张兄弟身手不凡。陈兄弟气度沉稳,非池中之物。咱们这县城,水有点浑…鱼龙混杂。”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试探和诚意,“等我安顿好家里的事,我做东,找个清静地方,请二位吃顿便饭?或许…也能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对二位日后发展…能有点帮助?”
话语点到即止,留有余地。
交浅言深是大忌。
陈默心念微动,与张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
陈默点头应道:“李记者费心了。我们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