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了解杜十七来历身份的人,自然是见过了已经成为自己元妾的杜十七,而且,此人能够将如此私密之事告诉斛律京,此人与斛律京之间的关系,可见一斑。
显而易见,此人是想通过斛律京之口,揭露杜十七的来历,如果卷云堆头牌姑娘的身份被确定,等待杜十七的将是惨烈的酷刑。
此人是谁?
杜十七的仇人?
如果是杜十七的仇人,杜十七来到平城已然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此人却隐而不报?偏偏等到杜十七成为他沈七城的元妾,才鬼影子一样冒出来,而且还不敢公然露面,要假手于人?
这个藏匿于暗处的人如此鬼祟,到底是因为其人本身无法见光,还是因为其人有所顾忌,所顾忌者缘何?
小厮儿苇哥儿紧紧跟着沈七城,他尚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原来他们家这位疯疯癫癫的大姨奶奶居然是个官妓,难怪她行事如此诡异,原来是故意地装疯卖傻,好掩饰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份,本来存于心中的那丝不安和惭愧,此时都变得无影无踪了,心中暗自祈祷,神仙保佑啊,最后让少爷沈七城将这个贻害终生的杜姨奶奶给送到官府里边,这样就能够彻底了事,他也就不用担心红豆受到牵累,被人欺负了。
只是,苇哥儿不解,为何少爷沈七城忽然离开,好像他对那个斛律京的话,不再感兴趣了。
哎。
主仆两个是各怀心事,信马由缰地走着,小厮苇哥儿忽然一抬头,不觉迟愣:“少爷,我们,我们好像迷路了。”
一勒马缰绳,沈七城仔细看去,他们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居然还没有转出一片相思林,沈七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不是迷路,而是陷入了迷阵。看来有人是煞费苦心,辛苦经营,只是不知道这个布阵之人是那个斛律京,或者那个斛律京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心思潮动,沈七城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勒着马,左右看看,心里已然有数,这是根据三国魏时诸葛孔明设下的八阵图演化出来的九宫八卦阵,会者不难,这点儿子障眼法还难不住他沈七城,只是他此时并不急着闯出迷阵,对方既然如此辛苦,他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这阵法击溃,就算见不幕后布阵之人,他怎么也得知道将他引入九宫八卦阵的目的是什么。
想到这儿,沈七城佯作不悦:“苇哥儿,大惊小怪做什么,不过一片林子,怎么会迷路?跟着我走。”
一见少爷微怒,小厮苇哥儿不敢多言,他本来还想问问关于杜姨奶奶的事儿,此时是一个字儿也不敢提了。
既然是要将计就计,迷惑布阵之人,沈七城避开生门,故意漫不经心地转过马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催坐骑,走进了惊门。
惊门虽险,只要应对得到,能够及时脱身,并无性命之忧。
想来那布阵之人,应该就在左近。
沈七城心中暗念,凝集真气,调整内息,倾听之下,却只有远处若隐若现的琴韵,此时抚出来的好像是《广陵散》。
听那琴声,凌厉之气,恍若万古之芒,可以穿透人的魂魄,看来斛律京依然留在泉边抚琴。
除了琴声,便只有风摇树叶的声音了。
心头一丝狐疑掠过,沈七城暗自揣摩,难道将他引入迷阵之人,只是想要他的性命?果真若此,何须费此周折?若非如此,该出现的状况也应该出现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沈七城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这股香气随风飘散游弋而来,沈七城立时勒住了缰绳。
阴姒。
这是母亲阴姒身上独有的香气,并非脂粉之香,也非香饼子香袋子之香,而是母亲天生带来的一
股香气。
体自生香,也算是天赋异禀,有此禀赋的人固然不多,却也不算太稀罕的事情。
可是母亲阴姒身上这股香气,却有个奇特之处,平常时候,这股子幽幽冷冷的香气不过若隐若现,并不会引人注意,只有在她情绪激动或者悲伤之时,才会如此浓郁,顺着风向,可以飘出很远。
母亲遇到了危险?
可是她怎么会离开沈府,跑到这城郊密林之中?
眉头微蹙,沈七城固然心急如焚,却稳住心神,没有策马疾驰,而是循着那股子幽香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犹自笑道:“苇哥儿,你知道方才我如何看穿那个狐狸精说的乃是谎言吗?”
啊?
谎言?
小厮苇哥儿听了,心里不免失落:“他,他说的是假话?那,那杜姨奶奶不是在逃的□啊?”
情急之下,小厮苇哥儿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几乎是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感。
沈七城此时和小厮苇哥儿闲聊,本来是掩人耳目,他只想迷惑藏匿于暗处之人,慢慢地接近母亲
阴姒停留的地方,可是没有料到小厮苇哥儿会冒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