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寺得门子报说,叫起老郎,火工,直厅,轿夫,三二十人,各执白木棍棒,从西廊下抢出来,却好迎着智深。
&esp;&esp;智深望见,大吼了一声,却似嘴边起个霹雳,大踏步抢入来。
&esp;&esp;众人初时不知他是军官出身,次后见他行得凶了,慌忙都退入藏殿里去,便把亮鬲关了。
&esp;&esp;智深抢入阶来,一拳,一脚,打开亮鬲。
&esp;&esp;二三十人都赶得没路,夺条棒,从藏殿里打将出来。
&esp;&esp;监寺慌忙报知长老。
&esp;&esp;长老听得,急引了个侍者直来廊下,喝道:“智深!不得无礼!”
&esp;&esp;智深虽然酒醉,却认得是长老,撇了棒,向前来打个问讯,指着廊下,对长老道:“智深吃了两碗酒,又不曾撩拨他们,他众人又引人来打酒家。”
&esp;&esp;长老道:“你看我面,快去睡了,明日却说。”
&esp;&esp;鲁智深道:“俺不看长老面,酒家直打死你那几个秃驴!”
&esp;&esp;长老叫侍者扶智深到禅床上,扑地便倒了,地睡了。
&esp;&esp;众多职事僧人围定长老,告诉道:“向日徒弟们曾谏长老来,今日如何?本寺那容得这个野猫,乱了清规!”
&esp;&esp;长老道:“虽是如今眼下有些罗噪,后来却成得正果。没奈何,且看赵员外檀越之面,容恕他这一番。我自明日叫去埋怨他便了。”
&esp;&esp;众僧冷笑道:“好个没分晓的长老!”
&esp;&esp;各自散去歇息。
&esp;&esp;次日,早斋罢,长老使侍者到僧堂里坐禅处唤智深时,尚兀自未起。
&esp;&esp;待他起来,穿了直裰,赤着脚,一道烟走出僧堂来,侍者吃了一惊,赶出外来寻时,却走在佛殿后撒屎。
&esp;&esp;侍者忍笑不住,等他净了手,说道:“长老请你说话。”
&esp;&esp;智深跟着侍者到方丈。
&esp;&esp;长老道:“智深虽是个武夫出身,今赵员外檀越剃度了你,我与你摩顶受记。教你∶一不可杀生,二烈可偷盗,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出家人第一不可贪酒。你如何夜来吃得大醉,打了门子,伤坏了藏殿上朱红鬲子,又把火工道人都打走了,口出喊声,如何这般行为!”
&esp;&esp;智深跪下道:“今番不敢了。”
&esp;&esp;长老道:“既然出家。如何先破了酒戒,又乱了清规?我不看你施主赵员外面,定赶你出寺。再后休犯。”
&esp;&esp;智深起来,合掌道:“不敢,不敢。”
&esp;&esp;长老留住在方丈里,安排早饭与他吃;又用好言劝他;取一领细布直裰,一双僧鞋,与了智深,教回僧堂去了。
&esp;&esp;但凡饮酒,不可尽倍。
&esp;&esp;常言“酒能成事,酒能败事。”
&esp;&esp;便是小胆的人吃了也胡乱做了大胆,何况性高的人!再说这鲁智深自从吃酒醉闹了这一场,一连三四个月不敢出寺门去;忽一日,天气暴暖,是二月间时令,离了僧房,信步踱出山门外立地,看着五台山,喝采一回,猛听得山下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
&esp;&esp;智深再回僧堂里取了些银两揣在怀里,一步步走下山来;出得那“五台福地”的牌楼来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户人家。
&esp;&esp;智深看那市镇上时,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esp;&esp;智深寻思道:“干干么!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也早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的清水流,且过去看有甚东西买些吃。”
&esp;&esp;听得那响处却是打铁的在那里打铁。
&esp;&esp;间壁十家门上写着“父子客店。”
&esp;&esp;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个人打铁。
&esp;&esp;智深便问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