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内略一迟疑,答道:“我喝!”
广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疲倦带着酒气长吐而出,“我们用快速的方法喝醉好吗?”
打开茶几下的抽屉,他拿出两只细长的针筒和一只针剂,“既不会烂醉,也不会上瘾或染上后遗症。这是极品哦。”
仓内看着那些东西皱起了眉头。
“不要一副厌恶的表情好吗?”广濑丢下了主人的尊严,“你应该知道,我不常用这种东西吧。”
“刚才……”仓内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在您穿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注射过的针筒。”
“……呵呵……”广濑一怔,随即自甘堕落地笑道,“我试过……抱男人的滋味了。”
他目光涣散,两手支着下颌,下意识地互相压着指关节,发出“喀、喀”地响声。
“我准备了女人去勾引他,可是没用,他完全不受诱惑。”他低着头自语般地说,“虽然在刺激的给予方面,男女应该没什么不同,费了半天劲,那女人才在他身上留下了吻痕,可是根本就没伤到他。”
“广濑少爷!”
仓内担心地叫一声。透过广濑松散的领口,他发现广濑的脖颈、锁骨和胸口有一片片红色的斑痕。
“您干嘛那么用力?皮都搓破了!”
广濑像是没听见,恍惚着摇摇头,“身上的污秽洗都洗不掉。不管我怎么洗、怎么搓,都洗不掉。太肮脏了!我受不了了!”
他低下头,捂住脸,长长叹息一声,“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到底该怎么做?”
指缝间,传出无法控制的、压抑的哭声……
“砰砰砰!”
“邦秀!邦秀!你在吗?邦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叫声让邦秀从昏迷中醒来。他摇了摇还有些昏眩的头,不顾门外的喊叫挣扎着爬到卧室一看,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床单在地上揉成一团,上面有斑斑的血迹和污渍。试着叫了两声“泉学长”也没有人应声。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踉踉跄跄来到门前刚打开锁,涉谷就推门闯进来焦急地问:“泉在哪里?”
邦秀无力地摇摇头。涉谷看到他一脸惭愧的神色,心里对发生的事大约明白了七八分,他扔下邦秀转身冲下了楼……
(7)
本就阴沉的天色更加昏暗。硕大的雪花铺天盖地落下来,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天地间一片混沌,就像此时泉的心一样——浑浑然,茫茫然。只有一个声音固执地在心中反复回响——“回家!回家!回家……”
泉把脖子缩在围巾里,迷迷糊糊朝心里那个“家”的方向艰难地挪去。每走一步,下身就传来肌肉撕裂后尖锐的疼痛。
来到泉学园,他被一道铁丝网拦住,抬起迷蒙的眼睛,他看到一块“私有地禁止进入”的牌子赫然立在眼前。心中模糊而微弱的支撑被一阵寒风吹走,空空的什么也没剩下。他无助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让脚步向何处去。
忽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谁都不在。爸爸被杀,妈妈跳楼,弟妹被收养,连学园都被拆了。而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活着?是什么支撑着自己活过来的?
是什么?
是那双从小给了自己爱抚的大手,是那个把生命注入足球传给自己的人,可是那个人……
“先生外遇,太太就杀了他……”
一阵剜心的疼痛,他身体一软靠在旁边的电线杆上,慢慢滑坐在雪地里,双手抱紧了膝盖缩成一团。
“他说的……都是……骗人的吧,爸爸?”他大睁着无神的眼睛喃喃地问。
记忆在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浮现出来。五岁前那幸福的时光、那温暖的怀抱、那双大手……现在,就像美丽透明的泡沫被黑水污染后变成一片浑浊从眼里流了出来。
“……那种话……不会是真的吧,妈妈?爸爸……另外……有了……爱……人……”
浑浊的泪水不停地流啊流,这泪水——真的——好肮脏!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生下来?那个时候,你们……你们真的是……彼此相爱的吗?……你们相爱过,只不过是……无法持续下去吗?”
血液也变脏了。它们顺着血管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侵蚀着肌肉、皮肤。
“……哈……哈……哈哈哈哈……”泉痉挛地笑着捂住了脸,“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哈哈哈!什么爱不爱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一对夫妇模样的人经过这里,看到泉奇怪的样子,女人担心地问:“哎呀,那孩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