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医童来替朕解毒。”
云晋言突然出声,不容置疑的口气,让正欲从药箱里拿出针排的黎子何生生顿住,回首正巧对上云晋言的双眸,如往日般黑亮,好似水底的黑色石子般泛着波光,瞬不瞬盯着自己。
从前,向来觉得云晋言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坦诚的,饱含爱意不参丝杂质的,可今日,重生以来第次认真对上他的眸,突然发现,那双眼,明明就是幽深莫测,晦暗难辨。
爱欲迷人眼,被爱蒙蔽双眼的,直是自己。
两眼相对,不过个瞬间,黎子何垂眸,再看向冯宗英,让个医童来替皇上针灸解毒么?
冯宗英同样不解地扫眼云晋言,随即问黎子何道:“会针灸?”
黎子何愣愣,颔首答道:“会。”
“那还不谢恩?”既然云晋言开口,他都不怕死,自己还担心个什么?对黎子何而言也是个机会,若是能顺利解毒,日后宫中,就容易呆得多。
“谢皇上恩典!”
黎子何跪下前扫眼安静躺在药箱中的针排,长针折射出来的银光突然变得耀眼,针灸,学过,可从未试验过,不过,既然送上门来,怎好拒绝?
冯宗英被云晋言遣走,临走前给黎子何个鼓励的眼神。
黎子何独自在宫外瞪个时辰才再次被唤进去。
龙旋宫,正入大门是厅,右侧片算得上个小书房,左侧则是床榻,入里间往右走有供沐浴用的浴池。黎子何踩着步子慢慢往前走,水雾渐浓,片混沌中指看到个模糊的明黄身影。
黎子何止步,隐约见到有宫为云晋言穿衣,开口道:“皇上脱下上衣,躺在龙榻上方可行针。”
闻言,云晋言干脆让两名宫退下,诺大的龙旋宫里,霎时只有黎子何和他两个人。
黎子何看着他穿过雾气步步走进,仿佛拨开层层云团,慢慢走到自己眼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只在那个瞬间,黎子何突然警觉,个人,最大的外皮便是温柔,剥开温柔之后,便会看到层又层的污垢,洗不净蜕不掉,因为除那层外皮,从里到外都是黑的,包括那颗心。
“皇上请趴下。”没有宫在,黎子何只好到榻边将床铺好,让云晋言趴下好施针。
“沈银银是师妹?”云晋言慢悠悠地走到榻边,突然冒出么句问话。
黎子何怔怔,答道:“是。”
“人下毒,人解毒,还真有意思。”云晋言盯着黎子何,笑道。
黎子何忙跪下,急声解释道:“那毒定不是师妹所下,否则哪会那般容易让人从身上搜下?师妹甚少下山,无亲无友,更不会有人愿意冒险‘救’。”
“?听闻在福秀宫时便与郑丞相之子走得甚近。”云晋言边着,脱下上身的单衣,趴在床上,示意黎子何施针。
黎子何心头跳,他果然是知道的。
云晋言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渗着细密水渍,在白日里仍旧灯火通明的龙旋宫里折射出变幻的色泽,随着云晋言的呼吸上下伏动,黎子何拿出针排,眼神凛,针还未抽出,又听云晋言道:“上次给朕个耳光的人,是吧。”
黎子何手里的动作停住,脑中思绪顿,立马跪下道:“请皇上降罪!”
云晋言不语,闭着眼好似将要睡去,又好似陷入沉思,黎子何垂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居然记得,当时他神志不清,自己又多洒把粟容花种在香炉,便是仗着如此,自己才敢打他个耳光。
“起来吧,多亏黎医童个耳光将朕打醒才是,呵呵。”云晋言低声笑着,笑声里参杂的情绪,黎子何听不懂,不想懂也不愿懂。
起身再次打开排针放在床边,黎子何拿着张丝帕,擦干云晋言背上的水渍,手抚上云晋言的背,压穴探位,熟悉的触感,陌生的氛围,黎子何眯眯眼,顺着穴位,手指路向下。
云晋言却在此时突地翻身抓住的手,眸中有瞬的迷乱,在看到黎子何脸上莫名表情时消散,轻笑道:“黎医童的手太冷。”
黎子何轻轻挣开手,复又跪下道:“皇上恕罪。”
“罢,不用动辄下跪,朕以为是有胆识之人。”
“君臣之礼不可废。”
“盛些热水将手泡热便是。”云晋言赤 裸着上身,随意坐在榻上。
黎子何领命抬头,撇过眼,具身子,早已见过无数次,倒也不至于羞涩,只是多看眼,便会让埋藏心底的恨意抵死挣扎,欲要翻腾而出。
黎子何打盆水,将手浸泡其中,暖意顺着指尖渗入身体,却无法直达心底。
“粟容花种,会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