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袋子被玄晔接了过去,玄晔扯着我的胳膊将我收进了他怀里,带着我侧身躲过了一个孩子的树枝误伤,蹙眉嫌弃道:
“太皮了,男孩子就是招人讨厌。小染,咱们以后可不能真生一对男娃娃,不然就真的要头疼死了!
还是姑娘好,懂事听话,安安静静,最好长得像夫人,这样本君以后,定会成为冥府那些老东西们最羡慕眼红的目标。”
“男孩子……确实小时候皮了些。但如果随阿玄,就挺不错。阿玄性子沉静,听蛇姬姐说,阿玄小时候善良温柔,对龙宫的侍女侍卫极好,是个很好相处的主,所以如果来日咱们真的有了小阿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怕就怕他随了我的性子……毕竟我小时候可是个狗见愁,在学校上学还和同班男孩子打过架。”
“那,打赢了么?”玄晔感兴趣地笑问我。
我鼓腮,厚着脸皮点头:“打赢了两回。”
他目露赞赏:“不错。”
我不好意思地咳了声,“那个……输了八回。”
他陡然呛住,瞬间脸上笑意全无,看我的眼神,也高深了起来。
少时,他搂住我的肩温和地替我撑腰做主:“嗯,无妨。十打八输……夫人能赢两回,也不错了。夫人是个女孩,同男孩打架毕竟力量悬殊,不求打赢,只要,莫伤到就好。”
我老脸一红,揪着袖子拧眉忸怩道:“那个……伤了,还伤得,挺严重。第一次被人家打掉了门牙,第二次被人家打断了胳膊,第三次第四次不太严重,第七回第八回一次是鼻子流血,一次是脑门子流血了……”
他怔住,思索片刻后问:“所以,夫人取胜的那两次,是怎么做到的?”
我尴尬地挠挠头:“哎,这事说出来有点丢人。取胜那两回,一次是在水边,和我打架那王八蛋狡猾摔了一跤,我趁机一脚踹上去把他踢水里了。
还有一次,是我身边正好有个木板子,我脑子一热就拿起木板拍他脸上了……不小心,把他大牙都给拍飞了。”
他闻言没忍住地低笑出声,拿我无甚办法的揉了揉我肩头,温润儒雅道,“着实,彪悍了些,真不愧是本君看中的女人。”
“你还说呢!”我深呼一口气,叹道:“那两次我惹了祸,挨打的男生家长找去了学校,口口声声嚷嚷着要找我算账。
第一回的男生家长倒是还讲点道理,只是吓唬了我一顿,就了事了。听说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回家就把那男生又揍了一顿。
但第二回的家长,是咱们镇上的煤老板,可有钱,底气可硬了呢!找去学校二话没说就让学校开除我。我们班主任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告诉我婆婆,我明天不用再去学校了。
之后是婆婆把这件事捅到校长面前,校长又碍于婆婆的身份很敬重婆婆,这才让我再回学校继续学习。”
“你婆婆,那时候没有训你么?”
我摇头:“没有。”
玄晔冷哼:“她倒是能沉住气。”
我另有深意的偏头看了他一眼,“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之所以没怪罪我,还不辞辛苦地拖着年迈身躯东奔西走为我求情,给我争取上学的机会,其实只是因为……每年的那笔奖学金。
我们苗巫族村落,是本地经济最落后的地方,背靠大山,衣食住行,没有一样是方便的。
我们镇上只有一所中学,上头为了提高山下孩子就学率,鼓励村民们家家户户孩童都上学受教育,所以每年分下来的奖学金名额都会比其他地方的学校多一些,金额也是翻倍的。
而这笔奖学金,只给年级第一名,与各班的头三名。我六年初中,拿了满满当当十二次奖学金,都是特等奖学金……特等,三万。
即便,后来都落到了白月月头上,可却是以我的名字报上去的,最后也全都落进了婆婆手中。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月月从小学习就一般,如果我不上学了,没有了这笔奖学金,月月肯定连每学期的学费资料费都交不起……
所以,婆婆不会让我上不着学的,加上那两次情况原本就是对方也有错,事情根本没严重到要把我逼退学的地步。
闹大了上头追究下来,校方和班主任也难辞其咎,因此,我婆婆只是去轻描淡写地恐吓了校长两句,校长就赶紧把班主任训斥了一顿,乖乖把我接了回去。”
长大后再细数这些事,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前半生二十多年里,一直都充当着憨厚老实,辛苦耕地不计回报的老牛角色……活的,甚是窝囊。
可,以我当时的身份,我又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养育之恩大过天,却也会成为最有效的道德绑架。
“她其实一直都不曾将你看做一家人,对么。无论是娘娘庙的那件事,还是装病骗你回来,她都在想方设法榨干你身上仅剩的一丁点价值,这种长辈,不要也罢!”
玄晔细心体贴地攥紧我肩头,琢磨道:“夫人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她们到底想耍些什么花招,对么?”
“我、想知道她们为了自身利益究竟能对我做到什么地步。”我昂头看他,认真道:“我总觉得,这一次,躲是躲不过去的……这件事背后,肯定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夫人说得对,自从踏进这个村落,便注定有些事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小染,有我在,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