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亲自废‘天子不迎诸侯’的礼节,礼崩乐坏只会更加严重,诸侯们也会越加不把王权放在眼里。”苏韫白越加忧郁道。
应小怜却不这么觉得,“其实天子怎么做,昊王室都是一般模样。他谨守礼仪,谨守君德,难道昊王室就会起死回生吗?”
众人皆尽默了。
“礼节从来不是用嘴用行为产生的,而是靠实力支撑的。”应小怜吟道:“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在?其本质不是礼仪,而是实力啊。”
苏韫白:“……”他想说,不是这样解释的。
然而应小怜已经一击掌,“既如此,何不按自己心意活。梁公威逼太甚,就去落他面子。我看天子是个难得洒脱人,也许比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快乐。”
方钦化想到,“我听周围那些抓蟋蟀的人说话,似乎并不识得天子身份,还拜了他做大哥,据说是上明城游侠之首。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叫大哥。”
谢涵叹一口气,他是比较了解梁公的人,“只怕昨日一行,会给天子带来麻烦,从此以后,再难按自己心意活着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入宫拜见天子,一路上卫士竟都着梁国卫士服。
不、不,不是着梁国卫士服,而是这些人本来就是梁国卫士。
太傅兼王叔断眯着眼睛笑,“宫内卫士良莠不齐,多谢梁君命人帮助训练,还暂借人手保护宫中安全。”
谢涵和经渠君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讶然。
没想到梁公这样明目张胆。
没想到姬太傅这样胆小如鼠。
日出东方,大昊永昌。
奉天殿在整个上明宫的最东边,谢涵低头看了一眼长长阶梯上的刻字。
那是建造上明宫时,从原都城带来的,据说是武王身边第一功臣——丞相谢举命人雕刻的,也便是齐国的第一任国君。谢涵低头望着那刻字,一时不知心底是何滋味。
清晨,卯时未至,天地还笼罩在黎明与暗夜的交织中。奉天殿内已坐着不少人。
姬太傅的行为无疑是犯了众怒的,一进奉天殿,殿内所有人均齐齐转头看来。
只是梁公在场——他们几个大臣实力在伯仲之间,但要与梁公硬碰硬,那就是以卵击石了——故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反而是下一个迈步进来的老相国,抄起手里的玉版就掷了出去,“昔年武王在纣王威逼下也面不改色,没想到祖宗如此英雄,太傅身为儿孙竟如此懦弱。”
别看相国发丝儿都白了,但比起满身肥肉的姬断武力不知好了多少,一块苍翠玉版在半空中像一只苍鹰般飞来,正要直中其鼻梁。若被砸重,必是血流如注。
“锃——”一声金鸣,梁公拔剑出鞘,削金断玉,玉版顿时碎成两瓣,掉落地上,发出一声整齐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