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瞬实力不弱,闪避得很及时。但衔云的剑气会拐弯,见他侧身立刻跟上,“铿”地一声击中他侧脸上的面具。
那面具被击飞出去,花瞬的右脸上也留下一道血痕。在面具飞出去的瞬间,花瞬条件反射地捂住右脸,然而江泫擦着间隙看清了他的全貌,神色微变。
花瞬的脸……有些奇怪。
与其说是奇怪,不如用诡异来形容更合适。他的一张脸从中被分成两半,左右脸虽然相似,却仍能看出明显的差异,皮肤干瘪、死气沉沉,活像是切下另一个人的脸,生生嵌在自己脸上似的。
更何况,现在被花瞬捂住的脸因为受了伤,正在尖声嚎哭。它的嘴也有花瞬一半,他神色愠怒,废了不少力气才从嚎哭声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怒斥道:“别哭了!皮肉伤而已,你这废物!”
右脸并不理会,哭声尖利,刺耳至极。它一边哭,一边愤声道:“不是你的身体,你自然感觉不到痛!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哥——”
在它说出更多话之前,花瞬已经拾回那只被打出裂痕的面具,恶狠狠地扣回脸上。嚎哭声戛然而止,花瞬背脊微躬,按着右脸,散乱的额发之下,神情有些狼狈。
察觉到江泫在看,他扯动嘴角,似乎是想冷笑,最终却止住了。
“如您所见,现在我不是很方便。”
他道,“请回吧。”
江泫收剑,靴尖微转,最后看了花瞬一眼。他没有发问,沉默地拉开门离开了。
好一会儿,室内静默无声。
花瞬直起腰,原本异样的神色随着不适感消散慢慢平息,眉眼舒开,神情变得有点冷漠。他摸了摸面具上的剑痕,抬脚走向一旁的木架,在侧方寻到一个小抽屉。
抽屉拉开,里头排着一整排整整齐齐的银面,木架身后的阴影之中,漏出一小片漆黑的袍角。
花瞬重新换了一只面具,总算将分毫不停歇的鬼哭狼嚎压下去。他转向那片阴影,道:“看见他,感觉如何?”
对于他不太友善的戏谑之言,阴翳中的人沉默以对。片刻之后,木架后飘出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咬字是那家人特有温吞,语气之中却浸着些许叫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他的声音怎么了?”
花瞬道:“谁知道,我没问。”
那人便又不说话了。
花瞬道:“差不多该走了吧?非要见一面,现在看过了,别赖在我书室不走。你的下属死了,不去看看吗?”
江明衍道:“不必。”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动,似乎对此不以为意,神情藏在阴影之中,谁也看不清楚。
说完这句,木架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似乎起身打算离开了。花瞬抱着手臂靠回书桌上,假情假意道:“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跟着尊座一块走呢?我看你好像很想跟着他走。”
江明衍毫不留情的拒绝从木架后传来:“不必。我要亲眼看见结果。”
花瞬轻轻嗤了一声。
木架之后探出两道视线,如同银针一般尖锐,叫人如芒在背。江明衍道:“人关好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要让他发现。”
花瞬将视线转向他,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听见江明衍的嘱咐,他双眼微妙地一弯,漆黑的双瞳之中,谎言与算计悄然涌现。
“当然。”
他笑道,“这四个老家伙身上的灵力,足够神降仪式开启了。二公子真是雪中送炭啊。”
江泫越过墙边的尸体,独自一人向江周的寝居走。
这路方才走过一次,他已记得大差不差,没花多久时间便到了门口。
推开门,一窝蜂涌上来好几个人,却都不敢发出声音,都眼巴巴地看着江泫。江泫心领神会,反手关上门,往门上拍了一个静音咒。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少年叫道:“时砚,时砚!伏宵君回来了!不用发信了!”
江泫道:“发什么信?”
那少年道:“您去了好久,玉盘也找不着您的踪影。时砚在犹豫要不要给他大哥发信,正巧您就回来了!”
江时砚从内室之中迈出来,看见江泫好端端地站在门口,面上的忧色终于缓解了一些,呼出一口气,喃喃道:“……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