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白皙的臀上不堪入目,一条条紫痕横贯左右,从腰至胫布满皮肤,突兀起来的檩子比之前更肿,破皮的地方或结痂,或有些发炎。手指轻轻一触,便感到床上的人身子一颤。
“爹!”叶珣含糊的解释:“手好凉。”
叶启楠皱了眉头问:“你洗澡了?”
叶珣支吾着,冷不丁被父亲躲开伤口一巴掌拍到大腿上,声音清脆,火辣辣的痛,不情愿的解释:“不洗澡要长……”“毛”字没说出口,看父亲面色不善,叶珣闭了嘴,抓了只枕头抱着,老老实实趴回去。
“医生怎么跟你说的?”叶启楠微嗔,沉着脸斥责小可:“你是怎么伺候的!”
小可惶惶,两腿都有些打颤。
叶珣见状,忙替小可解围:“爹别怪他,他听我的话而已。”
叶启楠伸手狠戳了叶珣的额头,回头吩咐小可:“再去找陈大夫来瞧瞧!”
一星期后,青城下了很大的雪。
大雪一下就是几天几夜。清早睁眼,拉开窗帘,用毛巾捂华冰花结满玻璃的冰花。几乎已经看不到窗外的世界,大雪覆下,簌簌的,密密麻麻的,天空是灰红色的,窗台上积满厚厚的雪。
小可望着窗外,玩笑说:“小爷,你可以堆雪人儿了。”
叶珣弹了他的脑袋,前天老王将车停在后院清洗,没有开进车库。不料夜里下了雪,第二日起来一看,大雪已淹没了车顶,十来个下人一起清扫,才将车子“挖”出,将院子清扫干净。如今普通的车辆已经难以在路上行进,千万不要雪灾才好。
依然如往日,下楼给父亲请安,然后用早餐。
父亲不在房间里,在客厅,二哥也在客厅,军装上粘着雪片,刚从外边进屋的样子。
“爹,早,二哥,早。”叶珣点头打招呼,笑的眉眼弯弯的,让人清爽。
叶珣打量着叶琨渐渐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衣服,这么早,又是这样的天气:“二哥出去了?”
叶琨笑笑,算是默认,接着刚才跟父亲交代:“青石滩的两个渔村,雪太大,压倒了十几家民房,聚集在村口闹事,这才打伤了警察,惊动了军队。”
叶启楠“嗯”了一声问:“死人了没有?”
“死了两个,”叶琨说:“一户人家,房子坍下来,门变了形逃不出去,只有一个婴儿活下来。”
叶启楠蹙了眉,面色冷峻的训斥:“以后记着,人命关天,须放在第一位,其他都是次要。”
“是。”想必父亲是责怪他的汇报不分先后,叶琨垂首应了,已经习惯父亲在细枝末节上的苛责。
他怎么能不知道人命关天,被困在屋里的夫妻,在房顶彻底坍塌的一刻将孩子护在身下,他们是跪伏着死的,身子下面留出了足够孩子生存的空隙,瓦砾废墟中,孩子在父母的身子下面哭号,哭喘不上气,面色发紫。
叶琨情不自禁的感叹:“年关了,他们的日子怕不好过。”
“又错了!”叶启楠又是一声训斥:“悲天悯人是妇人之心,有这精力多想法子安抚民心。带上军队去修房屋,叫省办公厅大力提倡下去,要勤清扫房屋上的积雪。而不是有闲心同情他们的处境。”
叶琨低头应是,这次是发自真心。
“珣儿,”叶启楠转向身旁正进退不得的叶珣:“从你的团里抽人,一起去。”
叶珣眨眨眼,他这中校团长还不曾上任,没坐过团部,没得到人心,先带着部队去修房子?这叫他如何往下交代。
“我……我头疼,”叶珣瞅了瞅父亲,找借口:“哎呀,胃也疼”
“不情愿是吗?”叶启楠冲叶珣瞪眼:“那好,三十七营并到你的部队,青石滩以后就是你的驻地!”
“爹……”叶珣企图耍赖,见父亲面色铁青,也只能低着头应了。
“怎么一早起来就教训儿子。”大太太笑盈盈的从楼上下来,扶叶启楠到沙发上坐了,看到叶琨被浸湿的军装:“也不让孩子换个衣服,这个天着了寒,气管炎又要犯的。”
叶琨腼腆的笑笑,将湿凉的军大衣脱下递给身边的老梁。
大太太又看向叶珣:“珣儿也是,怎么穿的这么少。”
叶珣低头看看自己,衬衣外套了毛背心,外面披了皮夹克。
叶珣面无表情的回答:“谢谢大太太关心了。”
“没几年了,这摊子家业迟早是他们的。”叶启楠揉着太阳穴,伸手指了眼前的两个人感叹:“一个两个不成器的样子。”
“爹,”叶珣感到奇怪,“是……出什么事了么?”
叶启楠脸上带了点笑意:“你说什么事?迟早被你们兄弟给气死,没几年了!”
女眷们下楼来了,雨萌和叶珉也下来了,大太太去餐厅帮忙。
叶珣看看二哥,也准备走,刚转身,就听沙发上的父亲一字一顿的喊:“叶,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