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攥着弓的手指缓缓收拢,手背上青筋暴突,而扣着弓弦的那只手,五指指腹已经被磨出了一道道笔直深刻的血痕,甚至染红了锋利的弓弦,在弦尾聚成一滴血珠,无声地滴落在地。
“侯爷。”
彦翎疾步走到他身后,低声道,“刚刚得到消息,钟离氏在越旸身边的暗桩被拔除了。”
霍奚舟顿了顿,终于放下手里的弓箭,转身看向彦翎。
“还有,越旸似乎又在调查当年朝月公主亡故的真相,他可能是开始怀疑钟离慕楚了……”
霍奚舟眸色沉沉,“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钟离慕楚怎么会让他轻易查到首尾。”
静了半晌,他冷不丁开口道,“派人去找,找一个当初在宫中当差的御医。”
彦翎愣住,“可我们之前已经派人探查过,宫中那些御医的口风都如出一辙,说是废帝心生嫉妒,给朝月公主下药……”
霍奚舟神色莫测,一字一句道,“自然是要找个听话的,按照我的话说。”
春日艳艳,日光逐渐升温,草丛中也开始时有时无地传出蝉鸣声。
转眼间,婚期将至。
钟离府里四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一封封镶着睚眦图腾的烫金请柬被仆从们送出府,递到了建邺城各大世族的手上。
还有小道消息说,汾阳郡王特意进了一次宫,希望成婚当日,圣驾能亲临现场为钟离慕楚主婚。建邺城这么多年,除了朝月公主出嫁那一次,便是这场婚事最风光最受瞩目了。
不过在这场婚事前,还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南靖与段秦竟然谈崩了,最终以段秦太子怒而出走告终。如今段秦使臣已经离开了建邺,也不知往后的边关战况会是何等情形……
钟离府后院。
姜峤坐在亭中,慵倦地倚靠在栏杆边,手里掬着一捧鱼食,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池中投喂摇头摆尾、争抢不休的鱼儿。
身后的婢女低眉敛目,为她轻轻摇着扇。
“钟离慕楚还未回府么?”
姜峤冷不丁问了一句。
婢女摇头。
姜峤若有所思。
这已经是第几日,在府中看不见钟离慕楚的踪影了?
自春猎后,钟离慕楚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偶尔来看她一眼,亦是来去匆匆、去也匆匆。
尽管对外界的境况并不十分清楚,但只消看钟离慕楚的脸色,她便知道是越旸一直在暗中使绊子。
看来越旸的势力倒是不容小觑,否则怎么会叫钟离慕楚如此焦头烂额,连婚事的筹备都顾不上了……
姜峤望着池中荡漾开的一圈圈涟漪,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日落西山、夜色渐凉,才挥退婢女回了屋子。
屋内未曾点灯,一片昏暗。
姜峤借着月色摸到了烛台前,刚拿出火折子,忽地察觉到什么,动作一顿,皱了皱眉,“不是跟你说过,别再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