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他的院落时,十六个高鼻深目的壮汉,正抬着金丝楠木雕花床,穿过三重垂花门。
金丝楠木床柱上缠枝莲纹蜿蜒至顶,鸳鸯戏水的幔帐在晚风里泛起涟漪,与满室波斯挂毯格格不入。
“小月亮,你看。”
依拉勒牵着她走到雕花床旁边,指尖拂过床栏上的鎏金云纹,喉结在玄色立领下滚动。
“按你们汉人的习俗,新婚该用千工床。”
温挽月心下大骇,没想到他竟真的在准备大婚的事宜了!
当初他说什么侧妃王妃的,她只当他在发癔症,不曾想他竟认真了。
她攥紧袖中另一只手,正摸索着袖子里的金簪,这是她用来防身用的。
雕花格栅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恍惚间竟与福三州的闺阁床榻重叠。
她猛地回过神来,眼神冷了下去——这不过是蛮子拙劣的模仿。
就算是一样的床榻,也不是她想要的。
“我要睡原来的毡毯。”她别过脸盯着墙角的铜鎏金烛台,故意找茬:
“骆驼绒裹着才暖和。”
依拉勒含笑的嘴角顿住。
为了寻会雕苏作榫卯的匠人,他派暗卫日夜兼程,劫来江南造办处的老师傅。
此刻老匠人枯瘦的手还捆在偏殿柱子上,而他的小月亮甚至不愿触碰床沿。
依拉勒面露疑惑:“汉人不是最讲究这些?”
温挽月冷冷道:“我们是讲究这些,但你又不是汉人!”
他攥住她纤细柔弱的腕骨往拔床榻上拽。
绣鞋在波斯地毯上拖出凌乱痕迹。
“你睡觉时总蜷成团发抖,这床三面围栏……”
“王爷是要把我锁在笼子里?”温挽月突然轻笑,腕间银铃随着挣扎叮咚作响。
她指着床顶雕刻的囚鸟图样,娇美的面上浮起讥诮:“就像这只折翅的云雀?”
依拉勒蓝眸骤缩。
昨日匠人战战兢兢捧来图样时,他特意指着百子千孙图说要改。
此刻囚鸟金漆在烛火下流淌着血光,倒真像是他深埋心底的妄念具象化。
温挽月见他无话可说,嗤笑道:“依拉勒,你真无耻,你骗我说等我养好伤就送我离开!”
“叫我裴哥哥。”他忽然将人压进层层锦衾里,龙涎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