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殿是成帝召见亲近臣子的内殿。
金砖冰凉,栖月才跟着陆恂跪下,就被叫起,“说了多少次,没外人时不必拘礼,行简,快起来。”
皇帝陛下跟栖月想象中完全不同,坐在高处,一身紫衣常服,神态慈和。
陆恂倒是一如往常,“礼不可废。”
成帝无可无不可,行简素来是这个死脾气,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你新妇呢?上前来,让朕看看。”
栖月突然被点名,心里犯怵。
强自镇定从陆恂身侧走出,往前行了一段,俯身行礼,“见过陛下。”
神色拘谨,眼神飘忽,仪态凑合,容色娇艳。
成帝心中评价过后,问栖月:
“幽州苦寒,行简这三年旧疾可有复发?”
旧疾?
栖月哪里知道陆恂什么旧疾?
也没人告诉她进宫要被陛下考校啊?
想要回头求助,却被陛下盯得腿软,险些又要跪下,正打算硬着头皮答话,陆恂率先开口:
“劳陛下挂怀,早养好了。”
陛下不看他,继续问,“行简是国之栋梁,朕亦视他为亲儿,然他二十有六,膝下却只得一子,姜氏,你有何话说?”
栖月欲哭无泪。
明明陆大人抬手就能捏死她,却大费周章,特意把她叫进宫来吓死?
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是能拦住陆大人纳妾?还是能拦住陆大人生孩子?
这么吓唬她,合理吗?
有必要吗?
“陛下,是臣无能。”
陆恂又将话题接过去。
简短,有力。
若非碍于陛下,栖月真的想转头诚恳谢过身后的勇士。
原来陆恂那句“跟着我便好”
,是一句大实话。
成帝忍不住瞪了陆恂一眼,什么无能不无能的浑话,事关男人雄风,这也是能随便说的!
陆恂却似浑然不觉。
成帝只好又道,“姜氏去太后娘娘跟前请安。”
这是圣旨,栖月正要张嘴,陆恂又抢了先,“臣也数年未见太后娘娘,阖该往长乐宫请安。”
他上前两步弯腰行礼,站直身体时,已挡在栖月身前。
仿佛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岭,沉稳,可靠。
成帝眼中露出一抹无奈。
陆恂是他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