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云碎仍旧没有说话。
于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只有莎士比亚的独白,一点一点从海风罅隙里挤出来。
应云碎用右手大拇指掐着左手食指指腹,好像在看电影,好像在看海,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应云碎。”迟燎蓦然开口,目光在屏幕,声音却戳的应云碎的脸,“你被吓到了,在怕我对吗。”
应云碎的碎发被风吹得扬起,微微遮住眉眼,看不清神色。
迟燎见他不答,露出了恍然又不耐到有些焦躁的表情,把问句改成肯定句,笃定道:“你在怕我。”
应云碎沉默了两秒,轻声反问他:“我难道不该吗。”
迟燎笑了:“嗯,我活该。”
他眯眼看着电影,可惜太阳出来了,幕布反光到灰茫茫一片。
今天天气不对。迟燎没来由想。
但应云碎突然说:“没有,我不怕你,迟燎。”
“什么。”
“我不怕你。”应云碎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太……太割裂了,你懂吗?你在我面前一个样,在别人面前好像是另一个样。我会很迷茫。”
“那你想让我什么样?”迟燎偏头看他,“你是想让我像对蒋玉那样对你,还是想让我像对你这样对蒋玉?”
应云碎胸口凝滞了下,简单犹豫了瞬:“可能偏向后者吧。”
“那不可能。”迟燎轻嗤一声,“前者也不可能。蒋玉是特殊的,你也是特殊的。”
应云碎那时还不太明白特殊的具体含义,只下意识问:“所以你就只在我面前装乖?”
“装”这个字让迟燎皱皱眉,他揉了揉始终有些发鸣的耳朵,想让耳朵更疼,无所谓道:“嗯,就你。”
“你想让我对蒋玉好一点,所有人都想让我对蒋玉好一点,好像觉得他是残疾人我就应该让着。但云碎哥,我做不到。”迟燎说,声音平缓没有温度,
“你知道我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我妈去世后蒋玉和他妈从没把我当人看过,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恨不得他马上就身败名裂天天被我拴在脚边当我的狗。以前我吃了年纪的亏,但现在我比他们都小,就意味着我有更多资本和机会先看他去死。”
应云碎没有说话。
那一刻,他虽然还不知道迟燎以前到底有过什么经历,也终于看到了他满腔恨意的一隅。
“我就是这么睚眦必报自私自利。我知道你很善良,但我不是你。所以你要让我和蒋玉和解,我不可能做到。蒋玉也只会看扁了我。而且说来你可能不信,蒋玉他就是有受虐倾向的,他没他装得那么可怜。”
迟燎眯了眯眼,又转头毫无焦点地目视前方,“所以你当我是个坏人很正常。我确实挺坏的,对他也的确暴力,今天你要不进来我肯定做得更多。我不会控制情绪,也有很多事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