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峙提着瓜果离开卫所时,黑沉沉的脸如暴雨前夕。
进宫的路上,赵驰风没有察觉到他心中的郁闷,瞥一眼萧峙随手不离的瓜果:“侯爷待会儿进宫也要提进去?若陛下想尝个石榴,侯爷给不给?”
他今早看到这篮子瓜果,还以为萧峙要分给他们,张嘴便讨石榴,被飞了一记眼刀。
卫所的事情,他自然也都知晓。
萧峙掀眸,冷冰冰地瞪过去:“好好一个人,怎得长了张嘴?你这样是娶不到妻的。”
赵驰风撇撇嘴:“属下一个人也挺好。”
萧峙忽然很想念赵福在身边的日子,总是笑眯眯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他自然知道自已此举幼稚,但他忍不住,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他在她心里的份量。
此后一路无言,萧峙把瓜果留在了马车上,让赵驰风看顾好,这才只身进宫。
小皇帝正在批阅奏折,每日殚精竭虑,可总有忙不完的活儿。
“陛下,太师来了。”
曹顺惊喜不已。
小皇帝猛地把脑袋从奏折里拔出来,欣喜地站起身:“太师!”
萧峙冷着脸,张口便道:“陛下身为天子,当威而不猛,忿而不怒,忧而不惧,悦而不喜。
如此喜形于色,会让朝臣轻而易举揣度居心,失了天子威仪。”
小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
萧峙是臣,却也是师。
他面无表情、眼如寒潭地训诫时,小皇帝总会下意识心慌:“太……太师请坐。”
他有事请教,私下里不愿意耍皇帝的威风。
萧峙坐得毫不客气,小皇帝初登基,他若太恭敬卑微,小皇帝反而不会如此依赖信重他。
世人多爱恃强凌弱,捧高踩低,当桀骜不驯时,便无需那般谦逊。
“陛下可查清乱改乩文的幕后之人?”
小皇帝眉眼一沉:“朕让皇城司暗中查询过,此事是吴贵妃的手笔。”
他早该想到的,此前哄着先帝吃仙丹,说明吴贵妃早就与那些害人的术士狼狈为奸,再寻一个于她而言并非难事。
吴贵妃虽然已经被软禁,但她在后宫威风多年,爪牙无数。
这次总算清理完了吴贵妃的人。
小皇帝朝曹顺使了个眼色,曹顺便把审讯出来的结果详尽地告诉给了萧峙。
萧峙听罢,故意误导小皇帝:“陛下真觉得事情这么简单?世人谁不想活命,吴贵妃留着那几个宫人,只为了挑拨陛下和淮王?吴贵妃还有个十皇子,挑拨若失败,就不怕十皇子出事?”
小皇帝听到他的冷笑,也有些犹豫。
吴贵妃眼下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珋王更惨,受尽折磨后已经咽了气。
“那名术士已经招供确实是吴贵妃指使,暴毙的奉礼郎在事发前收了一箱笼金银,他的发妻和孩子们也突然离京,至今未归。”
小皇帝觉得这件事情很显然是奉礼郎受了胁迫,才会给幕后之人行了方便,他正是太庙前帮忙扶乩的乩手之一。
“陛下难道不觉得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弄着全局?”
小皇帝猛地抬起眼:“太师这是何意?”
萧峙如今作为被刺杀过的受害者,可劲儿地开始泼脏水:“珋王起事前,公然围杀于臣;这一次淮王被救出去,臣妻险些被掳,诱臣前去送死;后来又有人想毁掉解药,置臣于死地……臣与陛下说过多次,许多事情不必看过程,要看最后受益之人是谁。”
小皇帝思忖片刻,恍然大悟:“这些事情,难道都是赵后和淮王所为?”
萧峙摇摇头:“他们已是强弩之末。